詩曰:
局勢亂烘烘,暗中顯崢嶸。拚下老命,卻成笑柄。事後方知呀,人之真誠。好人有多少?都在加法中。
趙書記見了鋼鐵,鄭重道:“花園村十字口成了關鍵了。市長上次視察,見還是土房,心中不悅,已下了死命令了。咋辦?辦事處我隻好掛帥,你也掛帥吧。這麼些年了,城市還是老樣子,說不過去。況且,放著金飯碗,卻當泥瓦罐,這不是我們所為。”
鋼鐵道:“六市長同意我們方案了嗎?”
趙書記道:“同意了。”
鋼鐵笑了。
香草在家裏正不自在,桂賢、素芬來找。香草心裏打個來回,見門敲得急,示意三去開門。二人進來,見香草正抹眼淚,忙上前安慰。香草隻不說話,二人問三去,三去嘴兒哆哆嗦嗦,也沒個音兒。二人正沒奈何,悅蓮來了。香草忙洗了臉,聽悅蓮叫道:“香喲,我們的房咋辦呀,說是手續都批了,咋沒個動靜。是不是鋼鐵又搗亂。”
悅蓮又要叫,覺得素芬扯她,才見香草流淚,這下慌了手腳,驚異中,兩眼來回巡睃。桂賢、素芬都臉色凝重,三去也一臉悲色。悅蓮忙輕聲道:“香喲,咋回事呀?快說說罷,你這麼著,我的心可要碎了。”
素芬道:“是呀,香喲,又受了啥委屈,別悶在心裏,說出會好些。”
桂賢道:“自我們家香草,幹了這勞什子村長,就沒一天安生。總有幾個人,昧著良心,把好事兒說得一團糟。更有些人,煽風點火,無中生有,編派得有鼻有眼,象親眼見似的。香草又是個直性兒,受不得氣,真想同他們鬧一場。沒辦法呀。”
素芬道:“是呀,咱香草就是個軟心腸,見人總陪個笑臉,自個心裏悶苦水。”
悅蓮道:“說出來,是哪個禍害,我與他理論。是非總有個曲直,咋能讓這些人上竄下跳,信口雌黃。”
素芬道:“香呀,說說吧,到底咋回事?”
三去道:“別說了,辦事處把香草村長停了。”
桂賢道:“啥,把村長停了,為啥?”
一聲悲叫,香草哭了起來,把個三去急得手腳亂抖。素芬忙上前扶著香草背兒,輕輕拍打。悅蓮又叫道:“真氣殺我也,是哪個毛賊?”
香草泣了半日,洗洗臉道:“我豈是好欺之人,辦事處也是與我商量,正求著我去辦事處呢。隻是有幾件事我放心不下,一是素芬的配套房,二是悅蓮家的門麵房,三是我嫂子的宅基地,就這麼幾個事,理財的三個人,沒個好麵孔,滿嘴臭屎尿,又是信訪局,又是紀檢委,想把我一口吃掉,門都沒有。悅蓮人家是老宅基地,別人蓋得,人家為啥蓋不得。配套房,大會上定的。人家是老宅,為啥不能多要。厚著臉皮想搶呀。這幾件事,鋼鐵謊話連篇,上下串動,鼓動那幾個蠢人,想翻個大浪,說我為自家,我就是為自家,咋了?”
三人聽了,皆氣憤起來。悅蓮道:“鋼鐵是瞎了眼了,還是蒙了心了。別人臨街的宅基地都蓋了,偏我家不成。你和香草鬥氣,拿我們撒火。真個人心隔肚皮。”
桂賢道:“是呀,知人知麵不知心,原來,見著鋼鐵笑眯眯的,說話也客氣,待人也知趣,辦事也妥貼,誰知原是個白眼狼。我們得找他理論理論。不然,他還以為咱都是泥捏的、紙糊的、嚇大的。”
素芬道:“香喲,可不能打退堂鼓。要不幹,也得選個時間,咱一輩風風火火,哪能害這軟骨病。讓二旁人癡笑。”
悅蓮道:“可不是,我們盼著咱家人上台了,房卻還是一場空。”
素芬道:“我們的事無所謂,關鍵是人家笑話,說咱是軟麵條。”
香草冷笑道:“你們還做好夢呢,人家不知上了多少貨打通貪官。西南角規劃已批了,要在那裏蓋大樓呢。”
桂賢道:“剛才還好心眼呢,人善得人欺,馬善得人騎,人家都騎在咱頭上拉屎拉尿了。咱還像個傻子似的,吃虧當悶葫蘆。”
悅蓮道:“這回我是拚了老命了,軟的怕硬的,硬的怕橫的,橫的怕不要命的,舍得一身剮,敢把賊官拉下馬,看他怎生奈何。”
桂賢道:“咱都站出來,家家都派個人兒。就隊裏那幾個白麵書生,麥子是個軟麵條,日月是個小白兔,鋼鐵渾身是鐵,又能打幾個破釘。咱家人多勢眾,排起隊是堵牆,搭起高是座山,吐口唾沫把他淹死,吼一聲把他嚇死。不理不睬把他氣死,軟泡硬磨把他拖死。”
香草道:“素芬呢?你腦筋活,思謀多,說個主意。”
素芬聽了,喏喏哎哎起來:“這個,大夥說了,都是好主意。”
悅蓮道:“緊要時,你咋這樣,讓我們猜心思,我看,現在是人少我眾,來個硬三分下線。”
香草道:“我看也是這樣,他要蓋樓,討上邊好,拿咱家利益圖名聲。誰不怕房裂,誰不怕塌陷,咱也不打不罵,討個理兒。這理有九萬裏長呢,不討個三十年五十年,到不了頭。悅蓮老嬸做好準備,防止他們硬來,素芬注意動向,向大家解釋咱的理兒,桂賢嫂子見見清竹,問她還當不當婦聯主任啦,別站在咱肩上,向上拋媚眼,向下拉屎尿。再見見自家和自個不錯的人,散個風兒,透個氣兒,探探他們的動向。”
四人憤憤地說個不停,桂賢見三去在她們麵前晃來晃去的,問道:“有啥事?”
三去道:“你們說了半天,鋼鐵不是這樣的人吧。”
香草聞聲道:“又在這裏泄氣,刀已架在脖上了,還說人家替你刮胡呢,自個是好人,以為天下都是好人,真個泥胎爛菩薩。”
一席話,三去咂咂嘴,一邊去了。
晚上,二滿來見,香草急問道:“咋樣?見麥子沒有?你嫂子咋沒來?”
二滿道:“我嫂遇個急事,不能來。說麥子另有一番道理,很難說動。”
香草道:“他有啥道理,學校你幹點小活,鋼鐵就打小報告,告黑狀,還要怎樣?把人殺了才行。”
二滿苦笑道:“我二嫂說,麥子是這樣說的,你幹活人家沒說半個不字。就是拍賣地皮,把錢私與你兄弟,人家不讓你蓋,你有啥奈何,硬逼你把錢交到村裏,你又怎樣?凡事得講個理字,你要搶蓋,講理的人硬幹不講理的事,哪是你清竹所為。一席話,說得我嫂子啞口無言,自個想想也是這麼個理。我嫂子講,她說不過麥子,你再派個人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