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一樣好心,本是一家親人。意見偶爾相悖,爭得頭腦暈暈。笑臉哪裏去了,快找回來吧,送給自己親人。
李校長打來電話,“書記呀,快來工地吧,快成一鍋粥了。”
鋼鐵問:“咋了?”
李校長隻一個勁催道:“快來吧,來了就知道了。”
鋼鐵隻得放下眼前事。
翟勇正與工頭爭吵,他麵紅耳赤,近乎於吼叫。工頭則笑眯眯地按他的要求命令工人道:“停工,立即停工。”
工人則像天聾,隻顧幹活。工頭撓頭道:“不行呀,沒人聽咱呀。”
翟勇更加暴怒,親自上手,奪工人工具,可哪有工人那身蠻力,工人毫無表情,任翟勇瘋鬧。翟勇鬧了這個,那個又在幹活,翟勇左左右右,上上下下,弄了一身汗,急得快要瘋掉了。他見了鋼鐵,像見了救星。又是一味瘋叫:“讓他們停工,立即停工。”
李老師解釋道:“打水泥現澆,翟勇按老規矩三十天才能凝固好,工地十五天就拆鋼模板了,把翟勇嚇得心驚肉跳,立即命令停工,把鋼模重新支好。工地不聽。翟勇急得大罵,好像罵在牆頭上。翟勇罵急了,工頭就拿腔學調。翟勇罵一句,工頭學一句,翟勇吼句啥,工頭就雙手合成喇叭對工地喊句啥。”
工人都被罵笑了。鋼鐵問:“園緣呢?”
李校長道:“一邊享清閑了,翟勇罵他拿著工資不管事,對不住老少爺們。園緣解釋拆鋼模板沒事。翟勇疑他拿了啥好處,替建築隊說話。開始園緣還是付笑臉,後來,怪腔怪調,也成了傳聲筒,把翟勇急得隻抹眼淚。這事也怨園緣。翟勇罵不動也就算了,園緣老逗他,逗翟勇繼續罵,和工頭一起取樂。書記,你瞧瞧,這工地都成了啥了。”
鋼鐵道:“是不是十五天拆鋼模板就是沒事?”
李校長道:“我也不懂。咋也沒問,兩人把我氣糊塗了。”
鋼鐵打電話問曹師,曹師是市裏工程專家。曹師道:“工地為節約費用,都這樣的,也沒啥。”
鋼鐵問:“養護呢?”
曹師道:“養護十天內最關鍵,特別是前七天,還得看天氣。像現在,三天是初凝,不可以動,七天是中凝。一般來說,一年內,水泥都在凝固。水泥到底能用多長,現在還說不準。最早的水泥已用了一百多年了,還好好的。……”
鋼鐵忙插話道:“謝了”
,又問李老師道:“見穀成沒?”
李老師道:“沒。”
鋼鐵道:“讓他來吧。”
李老師忙打電話。
鋼鐵把園緣找來,問咋回事。園緣道:“現澆凝固,半月拆模,是老規矩。我與翟勇解釋了,他就是不信。他罵建築隊也罷,連我也罵了。一個啥也不懂的人來監工,瞎子摸象。”
鋼鐵道:“他脾氣不好,你也不要和他鬥氣。他是大家選的代表。他不懂,你慢慢告訴他。他也是為了大家。”
園緣笑道:“是是是,他罵我,我也沒還口。過去,我倆賣西瓜,就是他罵我逗。我越逗他越罵,他越罵看熱鬧人越多,人越多生意越好。”
鋼鐵道:“翟勇年紀大了,別把他氣出病。啥事商量著來,嚷著吵著也不好。”
園緣道:“是是是。”
鋼鐵見幾個小孩在沙堆上玩耍,對園緣道:“工地的安全可得注意,可不能讓小孩來玩。”
園緣聽了,跑過去,一陣訓斥,把小孩轟走。又立到鋼鐵麵前聽訓話。鋼鐵道:“院牆旁,沙不可堆太高,一是小孩爬高上低,二是把圍牆擠倒了,發生事故。”
園緣把工頭找來,當麵交待了半天。
鋼鐵又去見李老師和翟勇,翟勇悶悶的一言不發。李老師道:“我與翟勇解釋了,十五天拆鋼模沒事。”
翟勇忍不住道:“園緣把鋼筋賣給工地了,還有,他的白灰都是灰渣。”
鋼鐵又把園緣叫來。園緣道:“工地要鋼筋,與村裏啥關係。”
翟勇道:“工地不用這種型號。”
園緣道:“人家別的工地用,求我呢,不然,一百多公斤的鋼筋,誰管它。”
翟勇見說他不過,長喘著氣,隻急得臉兒紅紅的。鋼鐵又問:“白灰呢?”
園緣道:“白灰也是工地用的,用量太少,他們不想浪費人力專門去搞,把這事交給我了。”
翟勇道:“啥工地怕浪費人力。你自家壘圍牆,剩了兩平車灰渣,硬踹給人家的,這是以權謀私。”
正說著,穀成來了。他與園緣道:“咋能這樣呢?這股份樓,大家都有份,質量是第一的。一切得按規矩走。”
說著,向園緣遞個眼色道:“咱選翟勇當監工,就是相信他大公無私。人家當兵出身,部隊時就是尖子兵。為了老少爺們,可不管侯爺王爺。”
又對翟勇道:“老夥計,消消氣吧,股份樓大家都有份,都盯著呢。這些時日,辛苦了。走,今兒我擺場,好好撮頓。”
翟勇道:“不去。”
穀成道:“你不去,我叫你不去。”
說著,拉著翟勇一陣風去了。
鋼鐵對園緣講:“這是股份樓,大家都操心著呢,亂七八糟的事不能幹,這是往後幾輩傳名聲。”
園緣苦笑道:“哎,親戚找,自己家找,沒辦法。不過,價格也合理,數量也不少,也沒沾啥光。翟勇就是個管閑事的人。”
鋼鐵道:“別說人家,有這樣的人提醒著沒啥壞處。”
園緣忙一連聲道:“是是是,我早知翟勇是個不錯的人。”
鋼鐵聽了,一聲長歎,隻得作罷。心道,人的觀念形成,絕非一日,改也絕非一日,用人絕非才能,對世界的看法也很重要,這又關乎信仰的問題了。可以生,可以死,這是眼下虛無主義者不明白的。
鋼鐵正想,李老師高興道:“書記,有人要租房呢。”
鋼鐵道:“好啊,你們準備咋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