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局亂紛紛,觀來頭腦暈。身在何處自不知,攥了枚小印。從此,可勁仰臉去,眼中沒有人。羞啊,羞啊,小印兒得來是何因?別忘了衣食父母親。
鋼鐵與辛勤道別,剛轉過路彎,一人猛竄出來,鋼鐵被嚇了一跳,細看,卻是馬兵。馬兵撓著頭兒“嘿嘿”
笑了幾聲道:“把我急得等你隻不過來。那官迷,不知天高地厚的家夥,理他作甚。與你我又不在一個檔次,論級別,他也隻是個下級。有事呢,讓他幹就是了;沒事呢,誰賴得理他。妄圖和你我平起平坐,也不撒泡尿自個照照。他本來有三個頭,把你我拋一邊,把村長供在頭上。走路慌小跑,說話像小秘,那可憐樣,像綿羊見了狼,老鼠見了貓,好一付惡心奴才相。就你,耐著性兒聽他胡侃,要我,早一口啐他臉上。報帳呢,一分錢跑兩趟,試試領導動動嘴、下級跑斷腿是啥滋味。不就個村委嗎?離你我還差一大級呢?見了你我,還不恭恭敬敬,小心起來。竟還想在你我麵前充大,誰耐煩見他。一個實頭貨,村民一時走了眼,把他選個村委,就得隴望蜀,做起春秋大夢了,好不把人笑死。”
鋼鐵道:“人與人不同,各有長短,互相幫著,才是正理。”
馬兵笑道:“幫他呢,一頭豬,能讓他聰明嗎?一頭羊,能讓它膽大嗎?這麼個茅坑上又臭又硬的石頭,還以為自個是宮殿的台階呢。”
鋼鐵見一時難說明白遂道:“中午了,先回去吃飯,回頭好好雲雲。”
馬兵笑道:“如今咱成了公家人,裏外就要有個公家樣。衣服是工作服,飯是工作餐。你要用夥計身,得哄住夥計心。財散人聚。啥都得念念生意經,不然工作咋會中。翟書記,走吧,凡事開頭難,咱有個好開端。”
鋼鐵聽了嚴肅道:“馬兵,咱的某些思想得修正修正,不然啥都是生意經一套。就是生意經咱也得有個誠信,有個買賣公平。”
馬兵道:“翟書記,你是不是得換個叫法?”
鋼鐵笑道:“叫馬主任呀。”
馬兵聽了,已笑了起來。鋼鐵道:“這個不重要,重要的是能不能給大夥辦事。”
馬兵道:“人的名樹的影,叫起來也是個尊重,否則,就混同於百姓了。”
一時,鋼鐵語塞,思索著從那個層麵和馬兵說話。馬兵則以為自己道理之高妙,把個大書記也說住了,遂笑道:“翟書記,和你說話就是愉快,有相見恨晚之感。今兒,老天讓你我做夥計,非痛飲一番不可。”
鋼鐵道:“剛選舉結束,千頭萬緒,可別醉在酒裏,讓大夥失望。”
馬兵道:“知道,我已下了決心,先痛飲三天,然後斷酒。好不易混個村官,先享受下村裏待遇。”
鋼鐵想想道:“我還有些事,你們喝酒也要有個節製。”
馬兵道:“翟書記,知道,你應付大領導去吧,我應付下邊的一群小兄弟。沒法呀,咱現在好賴也有個身份了,這幾日,祝賀的,套近乎的,重溫舊誼的,想乘機撈個好處的,咱信口承諾的,鄰村同行的,仰著臉兒瞧咱的,我算算,不應付一月也差不多。”
鋼鐵道:“快早打消了這些念頭,現在‘兩學一做’教育,多少人後悔在河邊濕了腳,多少人在咬著牙兒改毛病呢,更別汙了清白去撞那槍口。”
馬兵道:“知道,尋事的人不就為抓個大案出出風頭嗎?咱大錯誤不犯,小錯誤不斷,進監獄不夠條件。”
鋼鐵道:“現在可不是一團和氣,吃個酒,誤個事,都是雷霆手段,可別小瞧這些。”
馬兵笑道:“翟書記,你咋婆婆媽媽起來,像我這等聰明人,眼睛又亮,心兒又廣,事不關己,還高高掛起呢。”
鋼鐵又一時語塞,心道:現如今,人的思想之亂、之不純,超過想象;對社會誤解之深也超乎尋常。市場經濟雖使人富裕了,也引出人的貪婪之心。資本社會,一切靠市場,幾次危機,也幹預市場了。信仰社會,靠計劃,發展緩慢,也引進市場經濟了,信仰社會靠理想,資本社會靠物質,這是靈與肉的問題,缺一不可。鋼鐵正思想,隻聽馬兵笑道:“書記呀,入禪呢。”
鋼鐵忽意識到,這馬兵一改過去,書記書記的叫,一想笑了,遂道:“馬主任”
,這一聲叫,馬兵頓時眉開眼笑,歡叫道:“和書記一起高興呀,不似那村長,總板個麵孔,不言不語,不哂不笑,像座泥塑菩薩,旁邊陪襯個十可,嘰嘰喳喳,麻雀般亂叫,也不知哪句是真,哪句是假。關鍵時刻總是玩失蹤,人也不見了,電話也沒人接了,把人氣個半死。”
鋼鐵聽了,心道:這般虛榮,是會害死人的。遂道:“現在身份,說話可得有分寸,不利團結的話不說,不利團結的事不做。”
馬兵道:“我知道,隻是對你說說,況我倆也是各管一工,他是幹事的,我是監事的,我倆是對立,你是統一。我嚴了,他肯定難受,鬆了,肯定還有個良心。睜隻眼閉隻眼,先這麼混著。”
鋼鐵聽馬兵越扯越不是言語,感到一時難以說服,又知他心在酒上,便笑道:“你先忙去吧,抽空咱好好嘮嗑。隻是老哥有個想法,從今兒起,一個月內做到見酒不想,聞酒不動,品酒不貪,喝酒不醉。”
馬兵笑道:“老哥殺人哪,先前喝自個酒還沒個限量,現在是公家身份了,不說了,老哥總是忙,兄弟請不到,下次一準。”
正說,遠遠見三去、趙聰來了,忙與鋼鐵道別。
趙聰大聲道:“馬老板,榮升大位,祝賀呀。弟兄我要討杯酒了。”
馬兵笑道:“他媽的,你這饞貓,今兒暢開肚皮,好酒我管夠。”
趙聰道:“我就知道馬老板不會忘了弟兄,不像某些人,選前一副笑臉,選後仰個臭臉。”
馬兵道:“咱不說別人,今兒咱喝啥好酒,下哪家飯館?”
趙聰道:“此話當真。”
馬兵瞪著眼兒道:“不當真,如今你老哥鳥槍可換了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