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何物寄相思 瑩瑩天上月(1 / 3)

日上三竿,修行路上如白駒過隙,時光匆匆,最值錢也最不值錢。

話說院落中的半大孩子們一個個神華內斂,如老僧入定般紋絲不動,身邊有一絲一縷異彩縈繞,顏色各不相同。

夫子手捧茶盞看似優哉遊哉,眼睛卻時不時有意無意間地看向正在調息吐納的方醒,不知為何,夫子亦覺得奇怪。方醒確實是這十九位先天劍胚中諸類拔萃之人,可論心性沉穩,劍心澄澈不如有盧家家主晚來才得的“麒麟兒”盧道仲;論殺伐果決,遇事冷靜則遠遠不如被錢家譽為中興之望的錢夜行,而論登高望遠之修行快慢亦遠遠不如被趙家老祖笑言一句,“我家有女且讓讓須眉”的趙一蔓。

修行路上,財侶法地是為福緣,福緣深厚之人,如趙家的小胖子趙王孫,七歲時偷溜出城遊曆一趟,回來時便得了塞滿整整兩個儲物指環的天材地寶,更與洞天內一尊大嶽山君秘密結契,是真真的不講道理。若論福緣,目前為止,方醒亦是遠遠沒有達到趙王孫這般恐怖的地步。可是為什麼?

夫子左手緩緩掐訣,默默演算。為什麼這群少年隱隱約約是由方醒領銜,無論說話做事,從小到大都是由方醒做個孩子王。無論是誰,都親近方醒,哪怕兩個互相誰都不服的孩子幹架,隻要方醒勸架,便都消停了。自己與青蓮遊曆九州,什麼樣的天之驕子沒有見過,可為何連自己都會對一個孩子天然地心生親近。

對,就是親近。如在蠻州青丘山的那位“白先生”,她的本命天賦之一,是與想親近之人便能親近,讓人不知不覺,情不自禁對她心生好感。而方醒所謂的讓人親近卻是獨獨貴在自然二字,如同當年青蓮的待人接物,讓人總感覺莫名舒服,如沐春風。

隨著夫子緩緩掐訣,一絲光華似被夫子察覺,夫子眯眼細看,隻見方醒頭頂有一縷如發絲般細微的氣運長線,隨著方醒吐納劍訣隨風飄動。這是?夫子緩緩抬頭望天,此時真是春夏之交,距離正午尚有些時辰,大日當空。此子竟然與大日有一絲聯係?不對!這是月華,如水銀瀉地,冷冷清清。

夫子心湖巨震。與金烏所化的大日不同,月華如練,最為溫和,隻在夜晚默默滋養天地間的有靈眾生。自上古始便有妖族吞吐月華以期啟智化形之說,古稱“拜月”。青蓮,是你的“玉輪”嗎?

似曾相識的天地異象,似曾相識的親近之感,五百年了,你回來了嗎?夫子又似自嘲般得笑了笑,這怎麼可能,當年青蓮不是兵解離世,而是散道一方天地,肉身連著三魂七魄一起,是斷無輪回轉世的可能。夫子抬頭一直癡癡望著那縷絲線的另一端,一輪明月皓彩竟在正午時分大日曝曬下若隱若現。

午時已到,隨著孩子們運轉大周天的陸續結束,夫子緩緩抬手,說道:快去吃飯吧,自下午起便不用來此見習了。在家養足精氣,各自準備後日的“試劍”去吧。

方醒是最後結束大周天的幾個孩子之一,隻見方醒長長地吐出一口濁氣。同時雙手由膝上拈花訣起在胸前數次變化,神識歸於心湖之中,他緩緩睜眼。在夫子眼中,卻見那縷極細極長的瑩白氣運絲線,緩緩落下青天,直沒入方醒頭頂百會穴中。而那一輪白晝明月亦緩緩隱沒在正午的烈陽之中。

“夫子安康,我們去了”隨著齊聲高喊見禮完畢,孩子們陸陸續續離開這間院落。

“夫子,快給口茶水,你看這日頭曬的我頭暈”隻有方醒死皮賴臉的賴著不走。

夫子笑著遞過去一杯茶水。方醒一飲而盡,還不滿足,正想伸手去拿夫子心愛的紫砂方嘴壺,吃茶吃茶嘛,就得對著壺嘴大口吃喝。

“方哥兒,快點回去,你娘親早就差人來找你了,說再不回去飯菜涼了,可準備讓你好好吃一頓板栗到飽。”

那個名叫趙王孫的小胖子在門口久等不見方醒出來,扯開嗓子吼道。

方醒這才悻悻然收起去拿夫子茶壺的手。起身往外跑去。嘴裏還嚷著:“板栗板栗,趙胖子,你姐的板栗你吃夠了嗎?不夠我去喊她請你吃。夫子我去吃飯了哈,我娘做的水煮魚湯最是鮮美,我定拿來孝敬你”。

夫子看著稚氣未脫的方醒,朗聲說道:“醒兒,說到做到”

“知了,知了”方醒大聲學著初夏的蟬鳴喊道。方醒與趙王孫走出院子,拐彎後身影消失不見,夫子才起身進屋。似有察覺到什麼,轉頭以心聲對一處回複道“後生可畏,確是劍道大材無疑”後緩步進入他的修道之地——“明月樓”。

方醒與趙王孫走在“劍道”之上。“蓮花牌坊”轉眼便在眼前。隻見兩邊酒肆熱鬧非凡,正是晌午用餐時分,煙火氣十足。小販的叫賣聲,館子裏的酒令聲,嬉笑怒罵,人情味更足。外城多是百姓與沒有修行資質的四姓子弟經營各類營生。

蓮都城不像九州天地的修仙家族般等級森嚴,講究仙凡有別。此地仙凡雜卻居各司其職,井然有序。蓮都城的坐落方位更是暗合陣法要義,乾坤內斂。蓮都城坐北朝南,麵瀾滄江,而背青白山。瀾滄江原是九州天地中一條貫穿數州之地的大江,相傳青蓮劍仙得道之地便是在江州地界的瀾滄江畔。青白山則是“蓮池”中四姓家族為了紀念劍仙本名陸青白而命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