萱妃臉上的笑容濃鬱幾分,伸手輕按著薑照的肩膀,不經意的提起道:“臣妾本是這樣想的,可連珠這丫頭不會辦事,不知哪裏惹了公主生氣,連東西都沒能送進去。”

“嗯?”薑照微微掀起眼皮,問道,“送什麼東西?”

原來真的不知道。

萱妃心中暗歎一聲,連忙將午後發生的事說了一遍,她看著薑照始終未起波瀾的臉龐,心中竟沒來由的有幾分不安。

都說皇上他最寵愛的就是小公主薑泠,可前幾次的交鋒倒也未必,小公主這麼多年都被寵壞了,脾氣相當大,有時都敢給她的父皇擺臉色,這不是自取滅亡是什麼?

萱妃本也不在乎區區一個公主,哪怕再受寵也隻是女兒身,她和皇上還都年輕,以後會有很多公主和皇子。可偏偏薑泠不懂事,因不喜她便時常來打攪招惹,讓她至今都未曾真正承寵。

先皇後已故去多年,後宮終將會迎來新的主人。

“是幾個白玉擺件,寓意極好,”萱妃說著便露出一絲遺憾,“可惜現在都碎了,再也找不到第二件。”

倒是跟剛才那小太監說得差不多。碎了幾個白玉擺件,打了幾個下人都無關緊要,薑照更在意的是薑泠的態度——身為公主,她可以驕卻不可縱,萱妃未必有慈母之心,可她也不能如此落人話柄。

薑照對自己一手拉扯大的小女兒也算了解,自小性子軟的不像話,見了誰都帶著笑,半點沒有公主氣勢威儀。從萱妃進宮後她才顯出些脾氣,這是好事,但也要懂得分寸,知道收斂。

無論如何都想不出小女兒大肆行凶的模樣,薑照微微凝眉,起身道:“去昭陽宮。”

阿泠一向對他說話算數,絕不會輕易食言,無論她做了什麼,他都應該親自去問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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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照一行人來得悄無聲息,又正是日落時分,薑泠已被紅菱催促著回了房間,生怕沾染了外頭的涼意。

餘暉之下,昭陽宮的庭院裏,紅菱帶著宮女們收拾滿院子的珍稀字畫,隨隨便便拿出去一幅都是價值連城,沒人敢大意馬虎。

紅菱連忙帶著宮女行禮,薑照目光掠過地上收了一半的字畫,眼中劃過一抹柔色。

前陣子聽說阿泠把最喜歡的東璧采藥圖送人了,又接著送去二皇子那兒好幾幅,她對這些護得緊,一次出了這麼大血,想來該是十分肉痛。

“趙武,把禦書房牆上……哼。”薑照說了一半又停下,他現在還生著氣,怎麼能給她賞賜?該叫她肉疼一陣子,長長記性。

“父皇!”薑泠笑著從房間裏跑出來,不管不顧的撲進薑照的懷裏,揚起腦袋軟軟道,“父皇總算是有時間來看我了。”

薑照僅剩的三分怒意又消弭了一半,但想起他還沒聽到解釋,板起臉道:“叫朕來看什麼?看看你今天又做了什麼好事嗎?”

薑泠眨眨眼,神色格外無辜,乖巧道:“才沒有做好事呢,倒是畫了幅畫,父皇要看嗎?”

“畫?”薑照又想起她送出去好幾幅畫的事,心裏跟著肉疼一下,“拿過來看看吧。”

父女二人手牽手的進了屋,跟在後麵的萱妃臉色不大好看,她再怎麼說都是一個正正經經的三品妃,薑泠竟然完全無視她,這比罵她一頓還要難受。

房間內添了好幾個火盆,到處暖烘烘的,四周雖然被綢緞遮住了光,但房中依舊明亮異常。

薑照滿意的點點頭,這才垂眸去看她手中的畫,他盯了好一陣,眼睛有些酸,再抬眼往薑泠身掃,畫中的人倒是一個不少。

還有一個不知哪兒去了的殘疾暗衛。

薑照原本還打著問罪,然後好好教育一頓的念頭,但現在所有的話都被堵在了嗓子眼。

這幅畫作得極好,人物活靈活現且筆法老道,遠勝她從前的作品。

薑照嘴角止不住的上揚,卻隻忍著,悶聲問道:“是你叫他們動手的?”

他薑照,是嚴父。

“是,”薑泠非常幹脆的應了,仰著小臉問道,“父皇可是覺得兒臣不該這樣做?”

薑照難得見她這樣認真,神色也嚴肅了幾分,眉頭擰起:“是朕讓萱妃幫你辦生辰宴。”

“父皇也要兒臣在昭陽宮主殿辦生辰宴嗎?”薑泠睜大了眼看著薑照,見他愣住,漂亮的水眸中盈出些許霧氣,轉過頭道,“是連珠帶人弄髒了兒臣的畫,兒臣才下令把他們打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