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便拾起筷子挑了塊魚背上的肉,因著火候掌握的好,嫩滑的筷子都沒夾住,就給掉在了地上。
康熙便不來第二下了,擱下筷子,看了看外麵的天色,除了眼前這點燈火,遠處被一片黛色籠罩,隻隱約看得清山麓的輪廓。他吐出一口氣,“太子妃有心了,去傳她過來罷。”
來前,舒妍的心裏就做過很多設想,包括如何應對。但康熙似乎並不按常理出牌。
“朕聽說費揚古也是極其寵愛你這個老來女的,小時候親自教你騎馬射箭,就連樂師也曾聘過,唯獨女紅四書沒有正經教過。”
舒妍便又跪了下去,這話雖然聽著不溫不火,可意思卻很明顯,這是在說烏拉那拉家沒有教好女兒三從四德,所以才會如此霸道的把爺們栓在自己身邊。
這個罪名,舒妍可不敢推到娘家,“少時家中倒也請過兩個女西席,奈何兒媳是個蠢笨的,每每捧起書的時候便就瞌睡的厲害,女先生也留不住。那時若是知道有朝一日能成為咱們大清的太子妃,卻是說什麼也要把四書五經給吃下去的。”這說的自然是女四書五經。
康熙就有種錯覺,這個兒媳婦是在嫌棄給他當兒媳婦?而且認真追究起來,這還是太子自己選定的太子妃,他當初屬意的其實是石氏。
但如今明顯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從剛剛到現在,康熙也算是知道了這個兒媳婦是有點聰明勁兒的。所以還說道:“你既為太子妃,合該以替太子綿延子嗣為己任,而不是到如今還隻有一個阿哥一個格格如此淒涼。”
哪怕心裏再不服,舒妍也知道不能硬碰硬,這根本不是一個級別的碰,這是雞蛋碰石頭。所以還保持著良好的態度,“汗阿瑪教訓的是,兒媳也是對比深感愧疚。要不,”小心翼翼抬頭覷了眼,“您再給賜給幾個人罷,如今東宮的確是沒多少侍妾了,原來的那些也都是有伺候過太子,無奈至今仍無所出。”
這話以前康熙會信,現在卻不一定了。別的兒子還好說,隻太子一個,是絕不允許跟人玩深情的。隻是還沒說什麼,那邊屋頂上突然就往裏破了個洞,一個黑衣人陡然顯現在那兒。
舒妍給狠嚇了一跳,心說自己不會這麼倒黴,碰上刺客了!
可再看康熙一派鎮定的樣子,才想起可以喊來人啊,抓刺客這句台詞。
而且屋子裏突然發出這麼大動靜,就算不用喊人,禦前侍衛應該也會自覺衝進來的。
舒妍的心才要定下來,發現情況似乎並不是她想的那樣。外麵倒是沒人衝進來,隻有那邊衝過來的刺客。
舒妍突然就想到,這該不會是皇帝給她的考驗?所以到這會兒也沒人進來救駕。為的就是看她會不會救駕。
時間緊急,舒妍也來不及去細想哪裏對不對,索性把心一橫,衝上前攔在了康熙麵前,隻期望這位大俠沒有濫殺無辜的愛好。
手臂被劃破原來是這麼疼的。舒妍就想著裝死得了,反正她也仁至義盡了,接下來愛怎麼演都隨皇帝去了。
不料太子竟然從外麵提著劍衝了進來。
舒妍的心就徹底安定下來了。也是頭一次看到太子耍劍,不說三兩下就把對方給擺平了,那股子狠勁兒,也是舒妍見所未見的。
後來,刺客自然是趁著夜色負傷逃走了。禦前侍衛們也在這個時候匆忙而來,又匆忙追擊刺客去了。
海望卻跪在下麵領罪,“奴才救駕來遲,還請皇上降罪。”
康熙卻已經失神了,不是因為刺客而受到驚嚇,而是刺客臨去前留下的那句話,朱氏未亡。
等到梁九功喚了幾聲,康熙才猛然回神,忙對海望說:“傳命下去,朕要活口。”
原來,不僅是皇帝遭到了行刺,在幾處別苑裏居住的皇室宗親也同樣受到了攻擊。這會兒正聚集在皇帝跟前嚷嚷個不停……
“這一看就是朱氏餘孽所為。”
“依奴才的意思,該把豐台大營的兵力召集過來,還就不信這些餘孽能飛上天。”
“此地多山麓天塹,等到兵力齊集哪還有人等著你去捉。”
“你有好法子你來。”
康熙讓下麵這些人吵的腦袋痛,便嗬斥了聲,“都別吵吵了,朕不是來聽你們逞口知之快,當務之急應該是想法子把刺客給揪出來。”
陳廷敬這才站出來說:“現在天色不明,周圍又四通八達,隻怕憑隨扈的侍衛很難辦到。”
康熙的臉色就越發的不好了。
赫世亨便說:“皇上,奴才覺得這幾個刺客不足為懼,就怕他們後麵還有別的黨羽。即使現在讓他們給逃了,總歸還是在大清的,難道還能上天不成,奴才就不信了,掘地三尺還找不出他們。”
康熙這才尋思起來,要說早年那個被稱作朱三太子的已經被處死了,包括他的那些黨羽也都被剪除殆盡。這些年來一直沒有任何異動,如今這些人反倒更像是從地下鑽出來的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