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沈寒蒔的槍,我不會認錯,也不可能認錯。
一瞬間,仿佛凝結了血液,卻也隻有一瞬間。
那抱著槍滿麵血汙躺在地上的人,不是他!這人,應是被沈寒蒔最後力竭前拋出手中槍給貫穿釘在地上的。
我的心揪的更緊,若非情勢危急,沒有哪個武者會拋下自己的武器。
馬蹄轉眼已近,在我感覺,猶如時光靜止,慢的讓人心頭急切火起。
掌心握上那杆銀槍,當那銀亮入手的瞬間,槍杆遠不是我想象中的光滑,上麵斑斑駁駁滿是刀劍留下的印痕,有陳舊的,有新傷的。
槍尖上,血珠順勢淌下,滴落在黃土散亂的地麵上。
我打馬揚鞭,追蹤著。
前方馬蹄聲隆隆,人影晃動著,廝殺聲震天,影影綽綽閃動的人影馬影縫隙中,中間赫然看到一道銀白色的人影。
此刻的他,發絲散亂,被汗水和血水粘結在臉上,銀白的盔甲被血色沁染,層層疊疊的紅色與褐色,身下的戰馬嘶鳴,手中長劍閃耀,戰意升騰著,猶如地獄中踏著靈魂而出的修羅。
他的肩頭一道傷痕深深,血色從肩頭透出,染紅了半邊月白的袖子。
縱然此刻他的胸膛劇烈起伏著,濃烈喘息,顫抖的手腕都體現著他力竭的征兆,但是依然無人敢靠近。
人群圍繞在他的周邊,團團地圍困著。
“沈寒蒔,你還不死心嗎?”馬背上的女子高喊著,縱然有無數人保護在身邊,她的姿態也是狼狽無比,“‘澤蘭’的人馬都死光了,你一個人能撐多久?”
沈寒蒔的手輕輕拍了拍身下的戰馬,安撫著馬兒的不安,俊美的唇角勾了勾,揚起冷寒的笑意,“‘天冬’範清群,沒想到堂堂鎮國將軍居然假扮盜匪入我‘澤蘭’境內搶劫,莫非‘天冬’窮到快滅國了?”
女子不怒反笑,“沈寒蒔,你這不過是死到臨頭的不甘心而已,我就說男兒身上什麼戰場,不過是徒惹笑話而已。”
沈寒蒔手指抹過手中的劍鋒,“範清群,你我同為主將,今日沈寒蒔約戰你,你可敢與我單獨一戰?”
範清群臉上表情變化幾許,這一瞬間我看到了她臉上的猶豫和忌憚。是的,忌憚。
沈寒蒔的名字,縱然此刻千百人馬圍困,也足以震懾他人的腳步。
沈寒蒔臉上的笑,還是那麼冷靜,那麼從容,那麼俊朗無儔,靜靜的等待著,一雙如冰潭深幽的眸子,停落在範清群的臉上,深入對方心底。
沉默,所有的人都在這一瞬間沉默了。
她們的目光,從沈寒蒔的臉上挪到了範清群的臉上,等待著自己將軍的回答。
無聲的沉默,也就成了無形的壓力。
每個人的心中都有一個戰勝強者的夢,何況是有著戰神之名的沈寒蒔,她們期待自己的將軍能勝,可是他們不知道範清群的心思。
戰,結局未知,若敗,一世英名盡毀。
不戰,有何麵目再統禦屬下,同樣無法立威信於將士麵前。
微風拂過沈寒蒔的麵龐,他的眉頭忽地一蹙,緊閉的唇角邊,現出一抹深紅。
那是血,不似正常顏色的血。
他抬腕,想要擋住自己的唇,卻在抬手間,一篷血雨噴出,濺滿胸前,如春日最豔的桃花,點點深紅。
低頭看看自己的前胸的顏色,他抬起眸光,眼神裏滿是不在乎,“範將軍為了殺一個沈寒蒔,真是什麼手段都用上了,生怕我不死,連毒都下在兵刃上了。”
他的話,讓範清群的臉色又是一陣紅白變換,打馬慢慢行到沈寒蒔的麵前,高聲開口,“沈寒蒔,身為女子我會憐你是名男子,惜你殊絕天下的容貌,讚你沙場功業,敬你獨戰一日一夜,可惜身為戰將,絕不容你活著。”
她的話換來身旁將士的高呼,就在這勝利的高呼中,她壓低了嗓音,“但隻要你答應從此改名換姓,我自有辦法讓沈寒蒔死了,你活著。”
她的聲音在歡呼中被掩蓋,大概隻有她麵前的沈寒蒔聽清了,還有功力張開到極致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