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寒蒔望著她的臉,慢慢展開一絲笑容,勾魂攝魄。
在範清群期待的目光中,一聲清朗的笑聲從沈寒蒔的口中溢出,滿滿的不屑,“你的意思是,要我苟且偷生,然後做你的小爺,你爽了我的人,還要爽我的兵法?”
這一句話不啻於將她的想法公諸於人前,範清群的臉上頓時尷尬無比,表情慍怒,“沈寒蒔,你找死!”
沈寒蒔唇畔的血緩緩滑下,他的身影在馬背上晃了晃,艱難地扶住馬鞍,“範將軍,所謂兵不厭詐,能引沈寒蒔入甕亦是你的本事,我隻問你,敢不敢與我這戰了一天一夜中了毒的男子公平一鬥?”
如果這個時候還說不,隻怕範清群此生都無臉麵對自己手下的將士了,她傲然開口,“沈寒蒔,將軍陣前亡,能死在我的槍下,也算成全你了。”
聽到這話的沈寒蒔沒有回答,他隻是莞爾一笑。
如玉的麵龐映襯著血色,白雪紅梅,說不出的淒寒蒼涼,孑然傲立這紅塵中。
他的手,慢慢撫上盔甲,抖動手腕間,銀亮的顏色被拋落在地,露出月白色的長衫。
沒有了盔甲,他頎長的身姿更顯清瘦,長衫在日光中輕輕飄動,我仿佛在他周身看到了淡淡的紅暈,猶如地獄之火的紅暈。
他一夾馬腹,馬兒離弦之箭衝向範清群,劍尖上吞吐著內力猛然暴漲,我沒看錯,是紅色,與我那古怪的內力爆發時一模一樣的紅色。
不行,我不能讓他這樣拚命。
才想提氣,胸口突然一震,氣息凝結在筋脈中,猶如被阻塞了,連帶我整個人都無法動彈。
疼,無邊的疼,那震悶的痛幾乎讓我瞬間閉過氣去,額頭上爆出黃豆大的汗水,順著臉頰涔涔而下。
越是急切,越無法動彈,就連手指都仿佛不是我的了,我就像一個藏在木頭樁子裏的靈魂,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一切,無能為力。
一個是蓄勢已久,一個是精疲力盡身負重傷,這場戰鬥的結果似乎不需要等待太久,“天冬”的士兵臉上是期待,期待他們的將軍瞬間贏得這場戰爭。
範清群亦然,我能感覺到,她要的不僅是贏,還有徹底打壓下沈寒蒔的驕傲--這個視死如歸的狂妄男子。
當劍與槍交擊的刹那,悶響在場中回蕩,又是一篷血雨飛舞濺上範清群的臉,沈寒蒔的馬兒倒退著步伐,他的人影搖晃著,好懸跌下馬背。
一招,他已不是範清群的對手。
搖擺著身體,他的胳膊明顯在哆嗦,那笑容愈發的明朗,“繼續。”
範清群拍馬,馬蹄的噠噠聲猶如踏在我的心頭,可我隻能冷靜,小心翼翼地在人群中往前,唯有這樣,我才能有一絲機會。
“當……”又是一聲交擊,那白色的人影手中劍脫手飛出,在空中發出嗡鳴,落在地上,沈寒蒔人影倒飛摔落塵土,右手軟軟垂下,指尖滴答著血水,落在麵前的黃土中。
他靜靜地趴在那,一動不動,唯有那束青絲,在風中微微律動。
仿佛有人突然伸手插入了我的胸膛,捏住了我的心髒,猛地擠壓著。呼吸瞬間凝滯。
眼前,依稀看到同樣的一幕。
青草如碧的天際下,他趴伏著,斷刃摔落一旁,紅色的血從他身下緩緩暈開,染濕了那青碧色的人影,紅與綠的交融觸目驚心。
撕心裂肺的叫聲,不見他抬首。紅色,彌漫了我的眼眶,那記憶的最後隻有紅色,沉睡在紅色中的他。
我不知道為什麼會看到這樣的一幕,我也不知道我的心為什麼會這麼疼,疼的連魂魄都似乎飛離了身體,疼的超越了我此刻身體的難受。
沈寒蒔,你千萬別死,再給我一點點時間,再一點點時間就行。
那蒼白修長的手指動了動,慢慢撐上地麵,沈寒蒔幾次用力,都無法站起身,最後他索性坐在地上,“還沒打完呢,再來。”
範清群冷然著臉,居高臨下地看著地上的沈寒蒔,“你的約戰,我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