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她的恐懼源頭,全部來自於自己當初的過失。
每每一想到,讓他哄勸的嘴就有些張不開,總覺得說出的每一句話,像在狠狠抽自己的臉。
他是個性子直爽、坦蕩的男人,難直接說明的事兒絕不藏著掖著。可偏偏麵對眼前的小姑娘時,他開始發現自己有時候,竟然如此不堪一擊。
眼下,他無論如何也不能將那件事實說出來。
“瑟瑟。”
人兒隻是努力往他懷裏拱了拱,哭聲時高時低。
“你夢到什麼了?跟我說說。”
人兒立即搖頭,那是不想再回憶痛苦的本能反應,可是搖了兩下又停住,腦袋更往他懷裏鑽。
他隻能繼續哄,“瑟瑟,那隻是夢境,沒什麼好怕的,你告訴我,我幫你解決了他們。”
她還是怕,滿心滿眼的恐懼,一點兒都不想再回憶那些一星半點兒,就直搖頭。
他又道,“瑟瑟,不管多麼可怕的東西,總有一天會過去。”
“不……”
沒有過去,那感覺太真實了,像刻在骨子裏的,那是她未來一年的記憶,是她前世最難熬最痛苦、最最漫長的悔恨和不甘。
也許是因為太刻骨銘心了,挑起了更多的記憶,可以說是牽一發而動全局,環環相扣,因果循環。
那種感覺太難受了,一個人,無依無靠,像被徹底拋棄到了世界最低層。
翟律不知道女孩做了什麼恐怖的夢,他想了想,輕聲道,“瑟瑟,你知道這兩日,我做過最可怕的夢是什麼?”
懷裏的人兒沒動,但見呼吸似乎稍緩幾分。
他便繼續說,“我第一次參加重要任務時,第一次殺人。”
她身形明顯一動,小腦袋似乎抬了抬。
“你知道那是什麼感覺?以前聽很多人說過,有的說砰的一聲就過去了,有的說嚇得事後吐得苦膽汁都出來了,還有的說幾天沒睡好。而我……”
他感覺到掌心裏的小手動了動,一根小拇指鑽出他的虎口,輕輕地扣住了他的手指。
那就像一顆頑強的小幼苗兒,一下從他的心房裏鑽了出來,長出兩片小葉子,用柔嫩的葉片兒輕輕撫過他心房中黑暗的一角,化去寒意。
“……我當時開了一槍,命中心髒位置。但當我經過那人時,他突然抓住了我的腳,還想反擊,我情急之下用軍刀……”
他垂下眼,輕輕摩挲著女孩的小手,小腦袋,“其實那次我是真的有點狼狽,那時候……我就隻比你大一點兒。”
她終於開口,聲音十分沙啞,像蚊蚋,他還是聽清楚了,“多大呀?”
“十九歲。”他調整了一下躺姿,讓她更舒服地爬在自己懷裏,“明年的這個時候,你應該就在大學校園裏,和新同學住同一間宿舍了。我當時入伍一年,各方麵都很不錯,被選入隊裏訓練了半年,就主動要求出了那第一次任務。”
“……你,做惡夢了?”
“沒有。就是有一兩晚上,睡不著,總會想到……”
他知道,她的恐懼源頭,全部來自於自己當初的過失。
每每一想到,讓他哄勸的嘴就有些張不開,總覺得說出的每一句話,像在狠狠抽自己的臉。
他是個性子直爽、坦蕩的男人,難直接說明的事兒絕不藏著掖著。可偏偏麵對眼前的小姑娘時,他開始發現自己有時候,竟然如此不堪一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