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壇上各種旗子迎風招展,原本筆直而上的青煙被微風吹得支離破碎,不知道是因為迎來新的王而歡欣雀躍,還是因為即將到來的血腥時代而感到恐慌不安。
璿奇略顯蒼老的幾縷白發也在不停搖曳,似乎隻要風再猛烈些它便會掉落,就連這盡顯滄桑的身軀也會在風中傾倒,然後滾下神壇。
然而風依舊平緩,像是頑童不停吹著手中那碗熱湯,生怕湯水四濺而維持著吹氣的力度。璿奇自然沒有傾倒,也沒有滾下神壇,可惜香爐上還是有兩節燃盡的灰被吹掉,摻雜在曾經掉落的那些灰裏,再不分彼此。
陽光照在金碧輝煌的王宮裏,照在那座高壇的每一個石階上,照在那祭台上,在那裏,除了一些瓜果梨桃外,還有一方琉璃且盡顯沉重的玉璽,一旁的鎮紙之下壓著一紙文書,這一切都仿佛在等待著一個能夠拿得起它們的人。
可惜那個可能拿得起它們的人還在石階上步履蹣跚,仿佛雙足灌滿了鉛一般,每踏上一個石階都免不了氣喘籲籲。
望著越來越近的高台盡頭,璿奇停下了腳步,連喘了幾口氣,然後抬起手擦拭掉額頭上幾滴欲要掉落的汗珠。那絲白發再難堅持,隨著汗水被他甩落在了地上,那一刻,它似乎感覺一身輕鬆,於是它隨風飄了起來,奔向了天涯不知處。
此時壇下的文武群臣,以及壇上案桌旁跪著的童男童女均已疲乏昏昏欲睡,他們一直在等這個新王登上神壇,可惜他們一直沒等到該來的人。
璿奇穩住心神,艱難地抬起手扶住頭上那頂寶冠,望著腳下的影子確保此冠不再傾斜,然後舉足繼續登壇。
盡管眼角的皺紋再怎麼清晰,都掩蓋不了其眼眸裏的堅定,他知道這二十年來自己所等待以及追求的是什麼,所以他要登壇,他必須登壇,他除了登壇別無選擇。
自前些日子收到王朝各郡的戰報,他心中便隱隱感到了不安,若要保命或者說保持自己身處正義的一方,他必須在王朝江山全部淪陷入閻府手中之前登基,所以他不能再等。
即便此時是秋末時節,他還是命禮部官員選出了一個比較合適登基的日子,因為他等不了了,他已經等了二十年,再等一年他就會更老一歲,而且看著閻府進軍速度,難保不會出現變故。
他必須站在主動一方,所以他隻能登基,這便是所謂成王敗寇!
文武群臣看著那道步步高升的背影,麵上雖神情漠然,腦海中卻各種念頭不住飄蕩。
“都這麼老了,還要爭奪這個王位,到底是為了什麼?值不值得啊?”相國大人陸藝神態恭謹站在祭壇上,如是想著。
雖心生同情,但立即想到今日本該站在這裏的祭酒大人彭會濤如今的下場,那一絲僅存的同情轉為了憐憫甚至是嘲弄,縮在袖子裏的手下意識想要握住什麼東西,這才想到在出門時見到蔡勇忠吩咐下屬嚴令搜查群臣,為了保險起見,他還是沒有將那把刀帶在身上。
但是這不代表他已經放棄了要為這個王朝搞點事情的念頭,對付這種上神壇都極其困難的人,他隻需要一腳將之踹下去,那璿奇也活不了,又何須用刀?
神壇之下的百官許久聽不見神壇上傳來宣讀祭詞的聲音,便想要出聲議論,然而蔡勇忠早有防備,一有人議論石階上那人,他便下令將之拉了下去直接行刑,在他眼中,容不得任何一個會議論新王的官員,否則日後璿奇該如何服眾?
正有個戶部的官員欲言又止的表情被蔡勇忠捕捉到,便再無解釋的機會,兩名禁衛軍士掠到其近前,將手中早已備好的抹布塞進其嘴裏,拖了下去,一聲慘叫都無法發出便被割了喉嚨,死不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