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生活即將開始,顧小偉、欣欣來到這座嶄新的城市—州城,他們對這裏的一切都是陌生的,也是新鮮的,州城樓高,街道也寬,路上行駛的汽車也是高級的,路邊的樹木也是茂盛的,隻不過州城沒有州市的天空藍,州市沒有州縣的天空藍,但是州城的人多,穿的也時尚,看街上的女人穿著高跟鞋,扭著屁股,臉刷的跟白灰牆似的,衣服穿的真是節約資源,兩塊布就行了,上麵一塊,下麵一塊,顧小偉還是覺得省城人的素質高,環保意識強。
高級酒店門口的保安穿得像州城的大老板,黑西服,白襯衣,藍領帶,站得端端正正的,很有氣場,顧小偉想他們真有錢,他們是白領?藍領?黑領?顧小偉站在酒店門口看了他們一眼,覺得他們白黑藍領都是。
顧小偉在大學校園裏走著,過來一位男士,穿的沒講究,藍格子襯衫有些舊,外麵的夾克好像穿了幾年了,說,你是新同學吧。
顧小偉說,是。
男士問,你家是哪的?
顧小偉說,州市州縣的。
男士說,咱倆把這些垃圾撿一下。
顧小偉說,行。又問,你是學校的門衛吧。
男士說,你看我像嗎?
顧小偉說,我看像。
男士說,你看像就像,覺得學校怎麼樣?
顧小偉說,挺好的,感覺很舒適,是學習的地方。
男士說,感覺好就好好學習。
顧小偉說,嗯。
顧小偉心裏想,州城人的素質真高,門衛都這麼關心學生的學習。
一個月後的開學典禮上,顧小偉看到門衛竟然在上麵講話了,他站起來仔細看了看他前麵的牌子,上麵寫著“院長”。
後來顧小偉才明白,在這座城市裏,沒錢的男人穿得西裝格裏,頭發上打著發蠟,皮鞋擦得可以照自己的頭型,手裏有時還提著一個高仿的皮包,說著不太標準的普通話;有錢的男人有時穿得像個農村的父親,衣服看上去像洗了好幾水,說的是方言。在這座城市,長得一般的女人站在酒店的門口,稍微有點姿色的女人坐在酒店的吧台,漂亮的女人躺在酒店的床上,國色天香的女人躺在老板的懷裏。
欣欣的穿衣也跟著這座城市時尚起來,她也懂得該露的地方露,該扭屁股的時候扭,該有女人味的時候也得有。
大一的時候,顧小偉收到一位女生的信息。
欣欣說,她是誰?
顧小偉說,班上的一個女生。
欣欣說,她喜歡你。
顧小偉說,沒有。
欣欣說,我不信。
顧小偉說,我答應人家,下午給她拍兩張照片。
欣欣說,幫她拍照?
顧小偉說,嗯。
欣欣說,人家就是喜歡你。
顧小偉說,真的沒有。
欣欣說,手機給我。
顧小偉說,幹什麼?
欣欣說,要是你倆沒什麼的話,手機給我。
顧小偉從兜裏拿出手機給了她。
欣欣給對方發了一條信息:我和我女朋友正在做愛,請問有什麼事情?
對方回了一條,沒事。
欣欣又回了一條,沒事的時候不要打擾我
對方回了,知道了。
欣欣按到發件箱和收件箱,把信息都刪了,手機還給顧小偉。
顧小偉說,你發什麼了。
欣欣說,我說,你跟我在一起,不能幫她拍照了。
都說女人是水做的,水能載舟也能覆舟。顧小偉就被她覆沒了。
大二的時候,欣欣不止一次地對顧小偉說,我們宿舍女女的男朋友是法院院長的兒子。
顧小偉說,好啊,以後打官司有後盾了。
欣欣說,我不是這個意思。
顧小偉說,那你什麼意思?你也想找個法院院長的的兒子?
欣欣說,你誤會我了。
顧小偉說,你的意思我不是法院兒子,你希望我爸是個官。
欣欣說,他男朋友每個禮拜都陪她逛街。
顧小偉說,我不是也陪著你嗎?
欣欣說,他們是開車去的。
顧小偉說,你是想要車?
欣欣說,不是。如果我們有車的話,很方便,吃飯可以把車停在樓下,我們想去哪旅遊就去哪旅遊,公車多堵,還浪費時間。
顧小偉說,你變了。
欣欣說,人總是要變的,不斷的進取。
顧小偉說,你變了,高中你不是這個樣子的,以前你乖巧,聽話。
欣欣說,以前單純,現在我們都長大了,該現實一點了。
顧小偉說,我們能不能單純一些,這些等我們畢業了,有工作了再說。
欣欣說,你就是買不起,你連你女朋友的這點要求都達不到,你能做什麼。
顧小偉說,你能不能追求點精神層麵的東西。
欣欣說,屁股底下沒啥坐,還追求啥精神。
欣欣變了,她追求得已經不是幸福,而是比別人幸福。顧小偉坐在街道的一個廣場想,這個城市讓她變了,變得物欲橫流,變得輕浮,是這個城市的錯,還是她的錯,或者是我的錯。
顧小偉始終沒有買車,即使《暗道》獲全國中篇小說獎,有近百萬的收入,也沒有買車,他不知道自己買車幹什麼,他不想開,更不想像範明請個司機開,他總是有意無意地在公車上就發呆,看著窗外的人流、車流,看著天空。
很多時候沒有明確的哪一站下車,這一站也行,下一站下也行,在研修院的時候,他會一個人去山底下,隨便走走,山底下有一個古鎮,有許多很久以前的土房子,石盤,散酒,自己織的鞋墊,汽車不讓進去,古鎮上的人們穿衣很樸實,幹淨就好,他們還在遵循著衣服就是遮體禦寒的基本功能,走近這個古鎮,會感覺到一身的輕鬆,不用想著工作生活的壓力,不要受愛情的困擾,人們買著菜,布料,街上熱熱鬧鬧。
古鎮的另一側是一些洋房、別墅,雖然氣勢宏偉,道路設施齊全,門口有保安,但卻顯得冷冷清清。顧小偉第一次去逛,有個漂亮的小姐說,先生,你好,我能給你留一下我的電話號碼嗎?
顧小偉想,在這裏住的人都是有錢人,這是誰家的千金呢?
顧小偉拿出本子,姑娘寫了一個手機號碼,後麵寫了一句話,別墅熱線。
旅遊的時候,他希望自己能多走一些路,目光看得更廣闊一些,心也更放開一些,他不想像個車手,呼呼呼,急馳而過,看到的隻是起點和終點的站牌。
楊叔開著別克和範明來州城解決顧小偉的事情,範明說,兄弟,你放心,熊貓那邊我處理。
顧小偉躺在病床上,說,怎麼處理。
範明說,這不是你操心的事情。
顧小偉說,做了他?
範明點了一支煙,被護士阻止了。
顧小偉說,別動他。
範明說,為啥。
顧小偉說,我不是憎恨他,也不是是憎恨他把手放在欣欣的內褲,是他不該讓我看見,或者他不知道,欣欣是我前女友。
範明說,他動了你的女人。
顧小偉說,我和她分了。
範明說,那也不行,我非做了他不可。
顧小偉說,你想讓我一輩子難過嗎?
範明低下頭,沉默了一會。
顧小偉說,動他,隻會讓我記起欣欣,我想忘了她。
範明說,我出去抽煙。
顧小偉說,你動了熊貓,就不要回來見我。
範明說,我真的是去抽煙。
顧小偉說,嗯。
下午,顧小偉給美亞發了一條信息:不能陪你去了。
美亞回了,賴皮,說好的,我今天化妝了。
顧小偉說,你哪天沒化妝?
美亞回了,今天更迷人了。
顧小偉說,可惜,今天你迷不倒我了。
美亞回了,我不信,今天我要迷倒你。
顧小偉說,我已經倒了。
美亞回了,嗬嗬,從那天完事後,我就知道你愛上我了。
顧小偉說,臭美,我怎麼會愛上一個妓女呢。
美亞回了,你就是愛妓。
顧小偉說,我是愛玩。
美亞回了,今晚來不了?
顧小偉說,來不了了。
美亞回了,忙啊?
顧小偉說,我現在在醫院,就算下麵想,上麵也動不了。
美亞打過來電話,說,你怎麼了。
顧小偉說,打架了。
美亞說,殘敗還是凱旋而歸?
顧小偉說,凱旋能躺在這裏嗎?
美亞說,有多殘?我要來看看。
顧小偉說,行了吧,看了你永遠不想見我了。
美亞說,哪個醫院。
顧小偉,光明。
美亞說,等著,這就來。
半個小時後,美亞拎著一大堆東西從醫院的一樓大廳風風火火地奔向三樓,她在病房裏找了半天,沒找到顧小偉。
顧小偉被沙布包著,美亞沒認出來。
顧小偉說,這呢。
美亞把東西放在床上說,真是殘敗,看來你戰鬥力很弱。
顧小偉說,怎麼提這麼多東西。
美亞說,本宮給你靠勞。
顧小偉說,看來你是鼓勵我繼續打架。
美亞說,沒了,好好養傷。
美亞拉了把椅子坐在顧小偉的旁邊。
顧小偉說,下午自己去吧,
美亞說,一個人不想去,改天吧!你病好再說。
顧小偉說,幹嘛非得找我去,你那麼多顧客。
顧小偉覺得傷著美亞了,說,對不起。
美亞說,沒事,我不會介意的,你和誰打的?
顧小偉說,一個朋友。
美亞說,讓我猜猜是為什麼打架?她把手放在嘴巴邊想了一會說,女人。
顧小偉哈哈哈笑了。
範明從外麵進來了,說,有美女陪了,我和楊叔辦點事去。
顧小偉說,嗯。
美亞說,你是幹什麼的?
顧小偉說,混混。
美亞說,不像。
顧小偉說,那我像幹什麼的?
美亞看了看周圍的病人,湊到顧小偉的跟前悄悄說,嫖客。又坐回原來的位置說,老師。
顧小偉說,第一個猜對了。
美亞哈哈笑。
顧小偉說,你家裏就你一個孩子嗎?
美亞說,現在是。
顧小偉說,那以前不是你一個孩子?
美亞剝了一根香蕉給顧小偉,說,有個哥哥,車禍。
顧小偉說,對不起。
美亞說,小時候喜歡和哥哥吵架,哥哥每次出去玩都不帶我,我就鬧,我把哥哥的衣袖拉住不放,哥哥就掰開我的手,一個指頭一個指頭的掰,我就咬他的手,哥哥抓我的頭發,我還是不放手,哥哥說,你鬆手,我給你買糖吃。
我說,你騙人,上次你說同樣的話,還是沒買。
哥哥說,這次一定買。
我還是不鬆手,說,我不吃糖,你帶我和你的朋友去玩。
哥哥說,他們都是男孩,和我年齡一樣大,就你一個女孩。
我說,沒事的,我不給你丟人。
哥哥說,你太小了,我還要照顧你。
我說,我在旁邊看你們玩好不好?
哥哥說,不行,你穿的太倒勢了。
我說,那我換件漂亮的衣裳。
哥哥說,行,那你換件衣裳。
等我蹦蹦跳跳地回去換了衣裳出來,哥哥早就跑掉了,我就一個人跑到學校旁邊的一個廣場,玩翻杠,那時候我能連續翻五個。
晚上回來,媽媽把我叫到跟前說,怎麼又換衣裳了,那件還沒髒呢,你換的這麼快,誰給你洗。
我說,哥哥天天都在換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