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刀在山穀之內養了三天的傷,等到第四天清晨,他便要離開此地,再度踏上行程。
左公與他抱拳辭別。
按照先前的建議,楚刀決定放棄東去的想法,重新往西,到成武郡走一遭。或許左公說得對,隻有置之死地,方能覓得一線生機。
就像白日持燭,不覺光明,隻有身處暗室,方能發現燭火的耀眼。
他身邊的左公依舊是那身樵夫打扮,同時將柴刀別在腰間,不過細看之下,還是能發現左公的不凡之處。
比如其綿長而又舒緩的呼吸,以及舉手投足間不經意流露出的與天地相合的道意,使得他明明站在天地間,但卻給人一種他本就是這片天地,或者說他本就應該在這裏的感覺,尤其是左公雙眸之中清澈深遠的眼神,如神一般。
楚刀與左公道了別,不過並未急著離開,他似乎是喜歡上了這片桃源山穀,有些不舍。
左公也是如此。
陽光灑在兩人肩頭,蒙上一層光輝,將其刻成了兩尊栩栩如生的雕像。
一陣長久的沉默過後,楚刀終是忍不住道:“可否……”
隻是還未等他說完,左公就字正腔圓的拒絕,“不可。”
楚刀故作眼神幽怨,刹那間又如遭重擊,隻見他臉色蒼白,捂住胸口,吐出一口殷紅鮮血。
左公斜眼瞥了他一眼,並未上當。
楚刀氣若遊絲,進氣不如出氣多,他麵色頹喪,聲音沙啞,“三天之後,便是刺殺榜重新發榜的日子,我在昌黎郡鬧的這番動靜必然天下皆知,到時候不知會有多少殺手以為我身受重傷,從而蜂擁而至!我別無所求,隻希望到時候左叔能夠保我一個全屍……”
楚刀自怨自艾,甚至抹了把眼淚,勝似垂死老人。
左公依舊置若罔聞,對此無動於衷。
楚刀也不強求,隻是歎了口氣,“爺爺曾與我說,將來有事便找那些叔叔伯伯,就算他們因為形勢所迫不能出手,也會留我一處容身之地。隻是知人知麵不知心啊,爺爺所受蒙蔽實在太深。”
“ε=(´ο`*)))唉!”楚刀這最後一聲歎息,才是點睛之筆,終於惹得左公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左公氣急敗壞道:“走走走,我送你走成了吧!”
他實在是受不了楚刀這怨女語氣了!
這小子如今臉皮怎麼這麼厚啊!
楚刀虛弱的舉起右手,用手背擦去嘴角尚未凝固的野果汁液,蒼白的臉上浮現了幾抹驚喜。
“左叔若是不願意就算了,小侄不會強求。”他趁熱打鐵,感慨道:“畢竟人人都有難處,若是被旁人知道你與我走得這般近,定會給你帶來不少風波!”
左公忍不住白眼道:“走不走?你不走我就走。”
楚刀往他身邊一靠,得意笑道:“走,去成武郡雙蘭城!”
“昌黎郡燁華城。”左公咬牙切齒道。
“雙蘭城!”楚刀堅持道:“別以為我不知道,雙蘭城也是古荊州地界!”
左公冷笑一聲,好,雙蘭城就雙蘭城,反正兩者距離極近,到時候早些扔下他,當做沒看清就行。
楚刀計劃得逞,欣然一笑,挪到左公身後。
“幹嘛?”左公奇怪道。
“你不背著我,怎麼帶我去?”楚刀說得理所當然。
左公頓時哭笑不得,他伸手將楚刀拽到他身邊,然後屈指一點,隻見楚刀身上便被覆上了一層緊貼衣物的真氣,就像當時金馬牛的護體罡氣一般,極為神奇。
左公拽住楚刀背後衣物,然後屈膝微蹲,蓄足力氣,正在楚刀不明所以之時,左公笑嗬一聲,“走你!”
楚刀頓時如同離弦之箭,被左公從山穀之上扔了出去,與此同時,左公緊隨而至。
兩人身如流星,一同往西飛去。
本來禦空而行這種事,隻有等武夫躋身一等,才有可能,而且就算成為了一等登天境,想要一次橫跨一郡,幾乎是癡人說夢,更別說像左公這般帶人而行。因為禦空而行需要耗費的真氣極為恐怖,用鯨吞一詞也不為過。
但左公身份特殊,他畢竟是活了近百年卻依舊容貌年輕的奇人,隻要他一隻腳還在古荊州地界內,那他的實力就不能以常理度。
兩人身在近千米高空,由於速度太快,使得耳邊隻餘呼嘯風聲。
楚刀竭盡全力睜開雙眼,隻見兩人身前浮著一朵龐大雲彩,猶如棉花堆成的山脈。
還未等他看清,楚刀就與左公徑直撞了進去,然後又從另一端撞了出來。
楚刀渾身水汽轉瞬即逝。
他凝出真氣,擋在麵前,在隔去了力道極大的勁風之後,這才能夠開懷大笑,無比逍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