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兒,巡邏隊民警及監獄醫院的醫生就來了,他們給青年男犯包紮了傷口,那家夥隻是擦破點皮。
我問他:“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晚上,我去廁所時,剛一進去,就被人從後麵踢了一腳,頭撞到了牆上。”青年男犯十分委屈,說著說著就哭了。
“你看清是誰了嗎?”
“沒有,當時,我迷迷糊糊的。”男犯抹著眼淚,像個孩子。
有幾個犯人從寢室探出腦袋看熱鬧,監區長喝斥幾聲,犯人們都縮回了腦袋。
監區長又仔細看了青年男犯的傷口,始終沒有問他一句話。
我很疑惑,我對監區長說:“他受傷了!”
“他經常受傷,你不要相信他說的話,他精神有點問題!”監區長對他似乎了若指掌。
青年男犯在監門口又抹了一會兒眼淚,之後,被兩個犯人扶了回去。
他精神有問題?我不相信,他這麼年輕,充其量也就是心理承受能力差吧?
這時,我透過監門的鐵欄杆,看到在走廓的盡頭,一個圓圓的腦袋從寢室門裏伸了出來,光頭油光可鑒,他向我微微一笑,然後又迅速縮回了腦袋。
我能猜到他是誰。
後來,我翻看了青年男犯的罪犯檔案,他犯的是過失殺人罪,21歲時,他在北京一家飯店做服務員,一天夜裏,他同一個醉酒顧客發生了爭執,兩個人撕打在一起。他身材瘦小,皮膚白淨,根本不是那顧客的對手。而且那個顧客還叫嚷著:“你能把我怎麼樣?你有種就殺了我?”聽到這話,青年男犯就返回了飯店廚房,拿出了一把刀,捅進了顧客的肚子……午夜過後,小劉回來了,他什麼也沒說,脫了衣服,上床就睡覺。
我一直疑惑,在看冰櫃時,他的手上怎麼會有血呢?
我又仔細看了看他的手,他手上什麼都沒有。
難道是他把手洗了,還是我看錯了,根本就沒有血?
這時,小劉的褲子掉了下來,一個東西掉到了地上。
我撿起來一看,那竟然是我的手機,小劉怎麼把手機也帶進來了?
監門又響起了嘩拉拉的聲音,我扭頭一看,又是那個大胡子。
“借手機用用!”他厚顏無恥地說。
我沒理他。
“我知道你的號碼!如果你不信,過十分鍾,就會有電話打給你,告訴你該睡覺了。”大胡子又是嘿嘿一笑。
我再次上床,心裏七上八下。
這時,手機突然響了。
我接了起來,電話另一頭,傳來呼呼的風聲。
“喂,哪位?”
電話那邊沒有動靜,過了一會兒,電話裏傳出一個粗聲粗氣的男人聲音,那聲音很難聽,很硬,很霸道,他說:“你該睡覺了!”
我啪地嗯掉了電話,我聽到監舍內傳出一陣壞笑。
我從值班室裏走出來,除了值星員,走廊裏沒有其他人。
在燈光下,我突然發現手裏竟然是滿是鮮血。
三、他家住在墳裏
我正在驚愕中,突然聽到值班室有人喊我:“小齊,你有紙嗎?”
“啊?誰?”我的心突突地跳了起來,小劉不是睡著了嗎?
“我是小劉,我鼻子又流血了,給我拿點紙。”小劉說。
我回到值班室,發現小劉滿臉是血,那樣子極其狼狽。
“對不起啊!剛才在看冰櫃的時候,可能是嚇到你了,我手裏的血是鼻血。”小劉看到我手裏的手機,“不好意思,我出去的時候,用了你的手機,回來的時候,忘記鎖在手箱裏了。”
“沒關係。”我把紙遞給他。
“那個犯人怎麼樣了?”
“在半路上就死了,現在存在醫院的太平間裏。”小劉語氣沉重,略顯疲憊,“幹咱們這行真是晦氣!”
“怎麼了?”
“他是在我的懷裏死的,當時他手裏還抓著你的手機。”小劉用紙把臉上的血擦拭幹淨,又喝了一口水。
“啊?抓我的手機幹什麼?”
“他說要給家裏打個電話,可是卻沒打通。天亮以後,我們要去他家一趟,罪犯死亡,必須要在24小時內通知家屬的。”小劉說,“據說,他父親早就死了,家裏隻剩下母親和妹妹,住在農村。”
不久,我們上床休息,他很快就睡著了,而我卻一直忐忑不安,難以入眠。
第二天,小劉去監獄領導那裏辦理了外出的手續;並聯係了罪犯家庭所在地的派出所,可是,那個村的村主任卻一直關機。
我和小劉又到監區長那裏報到,他交待了一些注意事項。
這樣,我們就啟程了。
當天下午,我們坐火車到達了土陰縣。
傍晚時,我們到達了黑霧村,那是北方一個距公路較近的村子,依山傍水。
除了交通便利外,其他什麼資源都沒有。
令我感到奇怪的是,這個村子卻很富裕。
將近一半的村民家是二層小樓,有的村民家門前還停有轎車。
真是令人不得不產生疑惑。
我們找到村委會,村裏一位姓王的副主任接待了我們。
我們給他出示了監獄介紹信,小劉還出示了警官證。
他很熱情,決定帶我們去犯人家。
那個犯人名叫馬幹,他妹妹叫馬師。
“這兩個名字取得有點雷人,一幹,一濕,幹的已經死了,不知濕得長得如何?”小劉小聲對我說,我點了點頭,不置可否。
王副主任是位五十多歲的男人,很淳樸,他邊走邊說:“馬幹真是不爭氣,自己殺了人,還連累家人。他殺了村霸以後,就跑了,可是村霸家又去他家報複。兩家鬧得不可開交,不久後的一天夜裏,馬幹的爸爸從地裏回來,半路上被人用刀捅死了,刺了26刀,真慘啊!後來,他妹妹又瘋了,也不應該說是全瘋,隻是精神有點不正常。”
26刀,怎麼又是26刀,監獄冰櫃裏的家夥也是被刺了26刀。
我的心好象被什麼東西抽了一下,事情越來越複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