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噌”
這一刀又快又狠，沒有絲毫猶豫。
但還是被黑衣人躲過了，隻有喉邊黑布被割破，滲出血漬。
他不知這刀是從何而出，在那一瞬，死亡的陰影如潮水般洶湧而來。僅憑本能，不得不退。
三步外的少年正背靠樹身，冷眼瞪著他，手中是一把短刀。
看似奮不顧身的送死，卻是早已做好盤算。借機近敵，佯裝示弱，隻為一瞬殺機。
果真是，兵不厭詐。
“廢物！全是廢物！”孫諫徹底憤怒，張開撕裂般的大嘴，飛也似地撲上來。
冷笑，在白興興臉上稍閃即逝。
“來得好。”
閃光，炸響。
是雷障。
在如此近的距離施下雷障，即便傷敵，自己也必死無疑，白興興這是要同歸於盡？
自然不是，他就蜷縮在那巨樹之後，連石姑的屍身都護得完好。
敢如此激進，是因為他確定，羅誠身上攜有土障。隻是一個眼神相交，便通曉心意。
土障，是平地而起的壁壘，可擋麵前兩人餘寬的攻勢，兵家常用。
樹身被炸出了一個月牙形的空洞，這震擊讓白興興五內如絞，噴出大口鮮血。
蘇宛和羅誠本就重傷，雖有土障護身，也受到了一些波及，此時腦暈耳鳴，氣亂如麻。
“興興，你怎麼樣……”
一物飛撞而來，又將三人逼散。
是那黑衣人的殘軀，還淌著黑血，纏著濃煙。
“陰陽神功第八重，他媽的十二成功力，本侯要把你們全都撕碎！”
孫諫，是將手下做了盾牌，擋掉大部分勁道。此等無情狠辣，正是魈幫做派。
雙爪齊發，陰風急襲。
強大的內力，似乎連空間都能扯開。
然而，另一股內勁，更強，更狂。
軍刀，直劈麵門。
孫諫哪裏料到已是強弩之末的羅誠還有力再戰，這一刀太快，如迅雷般，已避不過，隻得雙掌去夾。
“嗆”
這絕命一刀，還是被他硬生生接下，隻是那鷹鉤鼻過於凸出，被刀鋒斬進，黑血噴濺，好不駭人。
羅誠又是一腳，正踢在孫諫肋間，側飛而出。
“羅叔，這是……”白興興卻不敢相信眼前一幕。
“興興，不要多言，盡快調息，羅將軍撐不了太久。”蘇宛探了一下白興興的氣脈，隻是內息紊亂，並無大礙。
方才，蘇宛見羅誠自腰後摸出一顆丹藥，嚼了下去。那藍黑色的珠子應是極樂丸，又名“還魂丹”，有短時間內強行提升內力和使人亢奮的功效，隻是藥力一過，即便不死，也是經脈燃盡，內丹枯竭，成為一個廢人。此丹藥一般隻用在性命垂危的傷患和老邁將死之人身上，為搏得一命。而兵家將領也常有所備，作為最後時刻孤注一擲的火種。
羅誠，已有決斷。
白興興稍作喘息，跳下土坑，胡麻依舊不省人事。
他湊過去想聽聽心跳，卻聽到了微弱的鼾聲，想必是昨夜未眠，又駕了大半天馬車，疲累交加，竟睡著了。
白興興又喜又氣，當下哪裏是睡覺的時候，他扯下半截衣袖，把胡麻小腿那露著白骨的傷口綁緊。“哇”的一聲，胡麻疼醒了過來。
“少爺？這是……地府？”胡麻直咧嘴。
“待著別動。”白興興見胡麻蘇醒，雙臂撐在土坑邊緣，去看羅誠方向。
此時的羅誠已人鬼莫辨，血紅的眼睛像是要奪眶而出，額間的傷口、右臉的老刀傷都迸裂開來，麵色青紫，渾身肌肉膨脹，爬滿了草根一般的靜脈青筋，急促地呼著白氣，正對孫諫窮追猛砍。
孫諫鼻梁被斬斷，滿臉是血，周身又多兩處刀傷。麵對這樣一頭猛獸，使出渾身解數也隻有招架的份。
不過，他已發現了對方的弱點。
麵前這軍人，似已癲狂，看他攻勢雖猛，但雜亂無章，隻是憑著本能砍殺。
孫諫叫苦不迭，早已後悔，方才非要使那些低級手段，不僅三個手下喪命，自己也掛了重彩，陷得這般境地。
刀風再近，孫諫向後連翻三個跟頭，一落地，馬上默念了聲“雙生咒”。接著，整個人便立在原處，雙臂垂下，目光停滯，像是等死般動也不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