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雍州軍有所反應,一陣“轟隆隆”的聲音響起,入口處兩側的山體上有無數的山石滾落,在掀起漫天煙塵的同時,也將那條狹窄的山路堵得嚴實,如同一座石山般塞住了穀口。
於此同時,無數的羽箭從穀中兩側的山林中射出,雍州兵在不及躲閃下紛紛中箭倒地。隨著箭矢落盡,近五千多名手持刀槍的盧水胡人衝出了山林,與陷入慌亂中的雍州兵廝殺在了一起。
事已至此,賈疋也從最初的驚慌中恢複冷靜,他一邊抵擋著襲來的刀槍,一邊環顧左右,發現穀中的盧水胡人並不是太多,隻不過是與自己的兵力相近。
賈疋放下心來,並想要通過同等兵力的拚殺來滅掉這些盧水胡。因此,他口中大聲地調整著迎敵的陣型,同時也領兵向西端的出口殺去,他想要守住那裏,防止有漢國軍的增援到來。
可是,不等賈疋領兵衝破彭天護的阻擋,大量的漢國軍出現在了山口處,漢國的車騎大將軍,中山王劉曜也策馬出現在了賈疋的視線中。
“賈疋,你今日要死在這裏了。”
遠處,劉曜笑了笑,口中高聲地繼續道:“另外,我聽說你在洛穀那還有些兵馬,我已經派人殺過去了,你可以與屬下們一同在地下團聚了。”
賈疋沒有作答,同樣也是笑了笑,但他的笑中有了絕望之態。
此時此刻的困境,如何能不絕望呢?
若是這山穀中僅是彭天護的盧水胡軍,賈疋有信心殺光他們,也有信心走出葫蘆穀,但劉曜的領兵到來擊碎了這份自信,也讓這份自信變成了絕望。
葫蘆穀中的殺戮是慘烈的,老秦人的血性讓每一名雍州兵都沒有乞活之心。
因為這是雍州,是秦人的土地,這地下埋著的是數千萬秦人的先祖,他們不能讓先祖蒙羞,哪怕是死,也要死得像個秦人。
當夜幕降臨之時,萬千燃起的火把中,雍州太守賈疋與幾十名軍卒相互依靠地站在岩壁下。
他們每個人都成為了血人,散亂的頭發被粘稠的血液粘黏在臉頰上,凜冽的山風也沒有將亂發掀起。
劉曜望著一臉無懼的賈疋,心中有了幾分敬佩,沉聲說道:“跪下來,我或許可以留你一條命。”
其實,劉曜知道賈疋不可能歸順,自然也就不能給賈疋活命的機會,他如此說隻是想驗證一下心中的猜測。
“哼...”賈疋冷笑了一聲,四下望了望,厲聲道:“我七千將士都死在了這裏,可有一人跪地乞活過?我們秦人隻有站著死,絕無跪著活!”
彭天護的刀砍在了賈疋的脖子上,一顆人頭滾落在地,而賈疋的身體依舊靠在岩壁處不曾倒下,頭顱上的雙眼更是怒目圓睜,死死地望著戰馬上的劉曜。
當葫蘆穀中歸於平靜後,七千雍州軍無一存活,全部戰死,他們的屍體也將就此化為一捧黃土散落於這座山穀中。
雍州之地發生了如此大的戰事,扶風郡內其他的晉軍不可能不知曉,長安城中的小朝廷也並非是一無所知,消息靈通的南陽王更是早就得到了軍報。
然而,當賈疋被困葫蘆穀苦戰一個晝夜時,並沒有一支兵馬趕來救援,雍秦之地的其他晉軍都在觀望,也都在保存著自己的實力,做好漢國軍來襲的準備。
可他們到底在準備什麼呢?
或者,隻有經曆過賈疋的絕望後,他們才能真正的明白,此刻的準備也隻是在為自己挖掘下葬的墳墓罷了。
★★★
清晨,武都郡,仇池山。
歸來的李峻在伏羲崖上美美地睡了一覺,他覺得自己的確有些累了,連續數月的長途跋涉,領兵征戰,就算鐵打的身子也會吃不消。
如今,伏羲崖上並沒有權貴的豪宅,多數都是仇池山的百姓居住於此,主要也是為了耕種農田的方便。
李峻所住的小院是騫韜之前留下的,後來騫韜搬到了漢中郡的南鄭城,如今又去了寧州任鎮南將軍,這座小院也就徹底空了下來。
“李二郎,你可真是個懶蟲,竟然睡了一天一夜。”
李秀開門走進了內室,見李峻還賴在床上,伸手在他的頭上摸了一下,擔心道:“莫不是...你這個憨包生病了?”
李峻一把抓住李秀的手,將她拉倒在自己的身上,嬉笑道:“定是那日在船上之事傷了身子,否則怎會如此疲乏,應是你的錯。”
李秀聞言,羞紅了整張臉,一拳捶在了李峻的胸口上,反駁道:“明明是你自己的錯,還怨到了我的身上,我也就是怕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