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願意為你悔恨終身,你卻無法承擔被我記恨一生嗎(3 / 3)

反正他在那之前就已說過收手,不過是掙紮過後又回到了原點罷了。

蘇情生能聽出他說出這兩個字時似乎連舌頭都打了一個絆兒。

她隻覺得自己的心仿佛被針紮了一般。

她攥緊了他的衣角,合了眼,咬牙道:“用你手裏的證據,起訴W和我們家吧。”

顧北城一僵,“情生,你別逼我……”

蘇情生搖頭,“我沒有逼你,可北城,我們不過才認識短短兩年,今天你因為我做出了這樣的決定,可人生還那麼長,也許有一天你遇到一個比我更好的姑娘,你們會幸福地生活在一起,有一雙兒女,然後你會想起你這一生最大的遺憾就是沒能為父母沉冤昭雪,你因為一個無關緊要的人就這樣輕易地放棄了,你會恨我的!”

“那又如何?”顧北城反問,沒有半分猶疑,“我願意為你悔恨終身,你無法承擔被我記恨一生嗎?”

蘇情生的眼眶有些酸,開口已帶了些顫音,她問他:“值得嗎?”

他抱緊她,輕聲卻堅定道:“值得的。”他說著,卻又輕笑了一聲,“你再說我就真的要覺得不值得了!”

是她從W手中劫後餘生那日對他說過的話,他一字一句記得清清楚楚。

他求婚。

她說好。

從那一刻開始,她是他的妻子。

也許終有一日他會後悔,可這一時、這一刻,他覺得值得。

蘇情生的眼淚一下子掉了下來。

顧北城抬手,視力已經恢複了大半的他正要替她拭去眼淚,卻在這時,隻聽她說:“我們離婚吧。”

顧北城的動作一頓。

就在這片刻之間,蘇情生已經抬手自己擦淨了臉,她深吸了一口氣,似是終於下定了決心,不再掙紮,“我不是不知道離婚協議沒有公證和登記就不算真正離婚的,即使在英國也一樣,我隻是裝作不知道,總是覺得沒走這最後一步,就還有希望,結局或許是不同的。”

她說著,自嘲地笑了一下,可下一刻,她又無比嚴肅,“結局確實不同了,你替我做了所有錯誤的決定、承擔了所有該我承擔的壓力,而我們卻越來越遠了。”

他試圖安慰她:“情生,不是這樣的……”

她卻打斷他,因為是深思熟慮之後才說出的話,她的聲音雖輕,卻異常堅定:“北城,去做對的事吧,去做你該做的事情,卸下所有不該你承擔的壓力,我不想你像現在一樣把自己逼成一個瞎子,更不想你有一天回想起現在會覺得後悔,那我會恨你的,恨你把我置於這樣的位置。”

過了許久,她聽到他開口,低沉的嗓音中帶著少有的彷徨,他問:“那你呢?”

父母入獄、家族聲名狼藉,甚至連生存都會是問題,她該怎麼辦?

蘇情生再次深吸氣,竟還能生生地攢出一個笑模樣,“你放心,我、我哥哥、我父母不會那麼輕易繳械的,你去做正確的事,我也會去做該做的事,我們會用盡一切手段讓我的父母逃脫罪責的。”

她並非隻是說說而已,從她的眼神中,顧北城可以看得出,她是真心這樣想的,也是真的這樣決定的,不是猶豫、不是試探,而是所有的雲霧散盡,剩下的那一份篤定。

她篤定那是對的決定。

顧北城隱隱覺得蘇情生變了,可她終究又還是她,依舊清高、依舊固執、依舊以為自己無所不能、總愛幹涉別人的人生和決定。

他感謝她的好意,但是,“這件事我已經做過決定,如果此時改變,那我們過去的這一年豈不是毫無意義?”

蘇情生牽唇,將頭靠在了他的胸前,聲音中竟不自知地帶了些許哽咽,“怎麼會毫無意義?因為有過去這一年中我們的隱忍、不舍和磨難,在不久以後我們雙方的對壘中,就算可能會出現很多難看甚至不堪的場麵,我們也不會懷疑對方最初的那顆真心。北城,也許未來會有更多難以做出的決定,但你要相信,無論如何我都會支持你做正確的事。”

她到底是什麼時候變得這樣能說會道的?

顧北城的嗓音微啞:“情生,你會後悔的……”

她故作輕鬆的一笑,果決道:“我覺得不會。”停頓了一下,又輕歎了一口氣,她說:“北城,我們就試這一次吧,離婚之後,你是你,我是我,等我們做了所有該做的事、等這一切都塵埃落定,不論結果、不論輸贏,我們放下過去,如果還有你情我願,那就在一起吧,好嗎?”

她在他的懷裏小心翼翼地仰起頭,看著他,表麵上故作輕鬆,可說出這一番話,心裏卻有如刀割。

她說等著一切塵埃落定,如果他們還願意,可這個如果,該是多幸運的萬一。

她知道此時她一旦放手,再見麵,他們就是仇家,再也沒有和顏悅色、和風細雨,字字句句隻怕都是要往對方心窩裏紮,而最後的結果,有人贏就有人輸,又有多少人能熬過這樣的折磨、有多少感情能曆經這一切而不變?

這不過是她許給自己的黃粱一夢,是虛無縹緲的希望,甚至,是告別。

她還是當初那個固執地就不離婚的蘇情生啊,她還是那個那麼喜歡顧北城的蘇情生啊,怎麼能想象到有朝一日自己會這樣若無其事乖巧懂事地勸他放手,她簡直要對自己刮目相看,刮的快瞎了的那種。

可因為他是顧北城啊,從當初到現在,沒變過的是她說過的那句“值得”。

顧北城用力地將她壓進自己懷裏,許久,才說出了那個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