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紫禁城。
麵如死灰的正德氣若遊絲的躺在龍榻上,看起來整個人都瘦了一圈。龍榻旁邊跪了一地的太醫,寢宮內除了太醫們,隻有穀大用、丘聚等幾名貼身太監。
那日王守仁將正德送回宮後,與太醫一起診治,卻並無良方,無奈隻能靜觀其變,寄希望於明軍能找到那名神秘的彩裙女子。
但明軍在五日之內把南京城翻了個底兒朝天,也沒能找到那群反賊的蹤跡,就像憑空蒸發了一般。王守仁知道這群反賊肯定早已逃脫,再耗下去隻會是浪費時間,隻好留下軍隊在城內繼續盤查戒嚴,各方首領則齊聚皇宮商量對策。
看著滿地的太醫將頭恨不得插進地板,穀大用就氣不打一出來:“平日裏養著你們這些太醫都有什麼用?!這都快整整六天了!也沒見皇上的傷勢有絲毫緩解!真該砍了你們的腦袋!”
地上的太醫們趕忙磕頭告罪:“公公饒命、公公饒命啊,不是我等未盡心,隻是皇上這症狀實在奇怪,脈象時好時壞,這身體一會兒燙若沸水、一會兒冷若寒冰,還在昏迷中不停地做噩夢。我等無論喂皇上吃什麼藥,皇上立刻就吐出來。”
這時南京太醫院的院判趕忙接著說到:“皇上體不受藥,我等隻能靠銀針封住皇上穴道讓其暫時靜睡,這樣才能稍微緩解一下皇上的痛苦。”
穀大用繼續惱怒的罵道:“緩解?就是正常人連續六天水米不進也撐不下去!更何況皇上乃萬金之軀!你如此醫治!到底是何居心!?難不成你們同那些反賊是一夥的?是否要本督主將你們拿到東廠大牢內才肯用心?!”
聽穀大用這麼說,這群太醫嚇得立刻磕頭如搗蒜般求饒,直磕的滿頭流血也不敢停下。是人都知道,要進了這東廠的大牢,不死也要脫一層皮才能出來,尋常人可受不了那些酷刑,更別提自己這些身體單薄的太醫,若真進了東廠,恐怕隻有橫著才能出來了。
看著暴躁的穀大用和滿地求饒的太醫們,王守仁淡淡的說到:“留下一名醫術精湛的太醫密切注視皇上的情況,其餘人都跟我出去,在寢宮外候著,不要將皇上驚擾醒了。”
聽到王守仁這句話,趴在地上的太醫們在心裏暗暗舒了口氣,這顆腦袋總算是暫時撿回來了。
穀大用雖心急煩躁,但總算還識大體,知道這個時候確實不能打擾正德沉睡,便憂心忡忡的跟著王守仁走出寢宮。
這倒也怪不得穀大用心煩,正德受傷,最擔心的絕對是身邊的那群太監。
別看他們平日裏威風八麵,但眾人懼怕的隻是他們身後的皇權,這些年狐假虎威幹了不少損陰德的事,背地裏多少人都恨不得將他們剝皮抽筋,火燒油炸。如果正德一死,朝堂上那般大臣定會讓他們不得善終,首先參他們一本蠱惑皇帝出兵,致使正德遇刺,這就足已讓他們的腦袋統統落地。
一想到內閣的楊廷和、梁儲、蔣冕、毛紀這幾名閣老的鐵腕手段,穀大用就不寒而栗。正德在世還能仗著皇帝與他們鬥上一鬥,如若正德身亡,那麼他們的下場比起劉瑾又能好到哪去?
王守仁與穀大用等人剛走出寢宮,就被寢宮外的徐鵬舉、王堂、江彬等人攔住。把身旁的太監宮女和太醫們都打發走了後,徐鵬舉才急忙問道:“皇上今天怎麼樣了?”
王守仁與穀大用等人麵色凝重的搖了搖頭,不吐一詞。眾人心知並未好轉,接著傳來一陣重重的歎息聲。
等眾人歎完氣後王守仁對他們說到:“諸位當天可都在場,還請將自己的嘴把牢,我對外界宣稱聖上隻是受到刺客驚嚇,並無大礙,聖上受傷昏迷的消息絕不可外傳,否則我與在場的諸位都是死罪!”
眾人一聽紛紛表示絕不外傳,大家都心知肚明,正德年少無子,國家現在並無儲君,如果正德出個什麼三長兩短,那將是影響大明國本的頭等大事,朝廷怪罪下來,這群人都會被治護駕不利之罪,輕則腦袋不保,重則滿門抄斬,甚至還會禍連九族。
穀大用此時也說道:“為確保此事絕密,知道這件事情的太監和宮女被禁止走出此殿,連那些太醫也隻能在隔壁的偏殿歇息,諸位大人近期都會被東廠盯住,還望各位多多包涵。”
穀大用說完,眾人心中都生起一股不悅,但一想到此事關係重大,便也不好多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