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40章 大遷徙(13)(1 / 1)

陳音本來早就按捺不住,但昨夜與計倪、曳庸商議後,認為應先聽聽其他大臣的意見,然後來個後發製人,於是便暫不作聲。如今見扶同這班人曲意奉迎,妄自尊大,實在有些聽不下去了,便出班大聲奏道:“大王,末將認為吳國已滅,諸臣輔佐之功不可沒,宜裂土分封子弟功臣,勸民努力耕織,這才是上策,倘若聽信愚昧之見,舉國遷徙,必定勞民誤國,遺患無窮。”

扶同一聽,氣得發張如戟,指著陳音怒斥道:“你說我等是愚昧之見,你算什麼東西?”

陳音嗤笑一聲說:“山雞想冒充鳳凰,黃牛想說成麒麟,誰心中有鬼,自己最清楚。”

“你……”扶同唰地拔出寶劍。

“怎麼,你想動武?”陳音力敵萬夫,勇冠三軍,扶同豈是他的對手,眾臣忙將扶同勸住。

禦座上的越王將一切看在眼裏,他不滿陳音指桑罵槐,惱慍得臉色發白,一雙鷹隼般的眼睛放出兩道咄咄逼人的銳利之光:“大膽陳音,膽敢在朝堂之上取笑大臣,以小犯大,實屬可惡,與孤綁了。”虎賁立即衝上將陳音綁個結實。

計倪一見越王瞬間轉顏發怒,立即出班跪奏道:“臣冒死進言,陳音將軍剛才出言不遜,冒瀆大臣,實屬不該。但朝會之上,各抒己見乃我王一貫主張,況遷徙乃舉國大計,幾位大臣倉促間也難以決定,大王乃英明之主,自有智斷在心,更何況陳音是有大功於越國之良臣,乞望大王恩典赦免。”

“是啊,計大夫所言極是,望大王息雷霆之怒。”白發皓首的曳庸跪地求情。

“求大王赦免陳將軍。”丹墀下跪下了不少朝臣,勾踐見狀便道:“陳音在朝堂之上攻訐大臣本應嚴懲,但看在眾卿麵上,也就罷了。然他居功自傲,缺少為將者應有之風度,宜削去將軍之職,待閉門反省後再作計較,轟出宮門。”

這一著厲害,其實越王已經掌握了陳音等人的密謀計劃,但隻要不發難,越王對他也不會來此一招,如今情勢,不容他優柔寡斷。

陳音被逐出朝堂,氣得血往上衝,不由長歎:“天乎,天乎,真是伴君如伴虎,想我陳音戰功赫赫,因為一句話而惱怒大王,落得如此下場,這還有天理嗎?”

他被“護送”回家,名日閉門思過,實際上被軟禁了起來。他既失去了人身自由,自然與文種也失去了聯係。陳音是個熱血男兒,如何咽得下這口惡氣,一月後便口吐狂血,嗚呼哀哉。陳音一死,越王厚葬之,命所葬之山為“陳音山”,此是後話。

勾踐將陳音趕出殿門後,朝會繼續進行,其時同情陳音的朝臣皆膽戰心驚,微微顫栗,勾踐踞坐在上,心中暗暗思忖:要成大事,不能心慈手軟,中途畏怯。他沉思瞬間,凜然正色道:“寡人之所以要遷徙中原,其理有三:

“越為夏裔,孤為禹後。此非沽名釣譽,信口胡言。早年,先王允常就在禹廟向孤道明越為夏裔,禹乃姒門先祖之大事,並提及中原琅邪有宗室族人。此次寡人專程北上尋根認宗,果然見到孤之叔伯允戎及宗室數萬姒姓族人。孤之所以決定遷徙,蓋受父輩效大禹,民本為先,輔聖君同風天下之教誨。吳越已成一統,黎民稻米羹飯足以溫飽,然中原戰禍頻頻,民不聊生,權貴黃金刀幣堆垛成山。孤將為使天下貨幣統一而戮力,使萬民歡顏而周祚興。此其一。

“列國之祖大禹,乃人世曆代楷模。今中原列國紛爭不休,刀光劍影中割據爭雄,孤思之,若想華夏九州無爭戰之苦,為人君者,得先有師法可效,孤欲在泰山之巔建一座禹王大殿,讓以兵強天下的君主仰望大禹不再好戰。此其二。

“天下理無常,萬物有盛衰,寡人老矣,有輔佐周室之心而無‘王天下’之誌,如何保得越國基業,身後之國不被人蠶食、鯨吞,使子孫昌盛無虞,是以夙興夜寐,苦苦思索,終於想出一條能進能退,能保能守的萬全之策。越國背山麵海,而水中技能,尤為擅長。宜發揮海上優勢,揚長避短,以防天下變故。今天海上有五大港口,一日碣石(今河北秦皇島);二日轉付(今山東煙台);三日琅珊(今山東膠南縣);四日會稽(今浙江紹興);五日勾章(今浙江寧波);五大港口連結國中海上交通,如今越國已占兩個,倘苦遷徙琅琊,形成一國兩都之勢,這樣,五大港口越占其三,形成南北呼應,一旦發生戰爭,別國在陸地上或許能勝我軍,然海上作戰,則不是對手,這便是孤之進能攻、退能守之國策。此其三也。”(公元前234年,越被楚威王所滅,越亡。公元前221年,秦始皇統一中國,而越國公族後裔仍能從海上南遷,以後又形成“百越”之勢,其功應歸勾踐先見之明)。

越王的一番話,使多數群臣茅塞頓開,若成問道:“大王遷徙中原到琅邪,這大越城和吳大城如何處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