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41章 大遷徙(14)(1 / 1)

越王道:“王室連同先王之墓北遷,此二城由鹿郢、不壽鎮守,若成皓進輔之。遷徙的也是部分臣民,留下的仍在越地耕作備戰。”

扶同見狀,便奏上道:“大王英明之策已定,不知何時可詔告國民?”

勾踐道:“傳寡人諭,所有軍士即日進山伐木,然後作成木筏,以備遷徙之用,並曉喻國中,國中十有其三之越民遷徙,凡願隨孤北上者可於裏正處告之,不願者不得相強。半載後擇日北遷。”

至此,群臣在一片稱頌中罷朝。

“客人來了,客人來了。”簷前的鸚鵡鼓翼歡叫起來,剛在拌嘴的文種和夫人便不再吵嚷,文種走向白玉床,文種小妾替文種脫下屐履,文種倏地鑽入了棉被中。

“客人到,客人到。”鸚鵡在金絲籠中不停歡叫,文種夫人探頭朝門外一看,撩開被頭說:“別躺著裝病了,是你的難兄難弟。”

“是計大夫,曳大夫?”

文種倒穿著履迎出去,曳庸一見文種便用青銅鳩杖篤著地麵:

“氣數,氣數,越國的氣數盡了。”

計倪緊跟在曳庸後麵,看上去還平靜,文種忙請兩人坐下,急急地問:

“朝裏出了什麼事?”

“你問他!”曳庸指指計倪氣喘喘地說。

“計大夫你說給我聽聽。”

“是這樣的,”計倪聲調有些激動:“今日早朝大王已曉諭全國,半年後率民北遷,還說要將先王的墓也一並遷去,事情就是這樣的。”

原來文種一直稱病不朝,消息都由曳庸、計倪轉達,此時聞聽勾踐連允常墓都要遷去,噓得大驚失聲:

“不肖種種,不肖種種,連他父親都不放過,那我等在他眼裏簡直是蟻蜉了……”文種恨恨地說。

“我是老了,這把老骨頭看來要做他國異鄉之怨魂了。”曳庸老淚縱橫地說。

“怎麼,非得人人去嗎?”文種問計倪。

“大王已曉喻國中,百姓自願報名,但不少於十戶中三戶,至於大臣,除皓進若成留越輔佐公子鹿郢、不壽外,餘者一概隨駕北上。”

“如此說來,果真連我也要去?”文種感到一股涼氣直透骨髓。

“大概不會例外呢。”計倪輕歎一聲說。文種頹然倒入榻中,此刻他頭上直冒冷汗,臉孔刷白,倒真像一個萎頓的病人了。

曳庸見文種這種模樣,便拖著哭腔說:“文……文種大夫,你一向足智多謀,我倆是來問計於你的,你怎麼……”

“是啊,為今之計,大家想個辦法,逃脫此災。”計倪跟著說。

於是三人密談了一陣,計倪與曳庸離去。

是夜,曳庸入宮哀告勾踐,說自己行將就木,願將遺骨留在越地。曳庸的哀告哭泣打動了勾踐,勾踐破例準其告老。

三天後,計倪失蹤。有人說這天晚上計倪在龜山的怪遊台上披發撐劍步罡踏鬥仰觀天文,大約醜時,又見他蓬頭跣足,瘋瘋癲癲大笑著下台而去。

一天,越王正在大越子城的越王宮內與諸臣議及遷徙之事,忽報申包胥來到越國,越王一聽,忙吩咐散去朝會,親自出宮將這位楚國三朝元老迎進宮來。

申包胥一見勾踐便用嘲弄口吻說:

“恭喜越王、賀喜越王。”

勾踐聽出了申包胥口氣生硬,知道定是出現意外,不然這位耿直老臣不會不請自來,於是說道:

“老大人,勾踐有何不周之處,望大人明言,小王虛心受教。”

“徐國會盟,大王當著諸侯之麵說不想成霸,緣何出爾反爾?”

“老大人,這從哪裏說起,勾踐是敢於冒天下之大不韙之人嗎?”

“話雖如此。可又為何托單定公去向周王遊說呢?”

“遊說?!”

“去討封賜呀,封你個什麼‘伯’,有了伯的頭銜,這霸主之位就更名正言順的了。我問你,你既想成霸,當時將這雞血往嘴巴一塗就成了,何必煞費苦心,陰一套、陽一套的……”申包胥將那根由楚王親自賜給他的龍頭拐杖不停地篤著,那白花花的胡子氣得一抖一抖,看得出,他對越王深感失望。

此時的勾踐倒反很冷靜,他微笑著請申包胥坐下,說:

“罵得好,罵得痛快淋漓,不過,罵得卻不對。小王並未去討什麼封賜,誠如老大人所說,若要封賜,在銅山那霸台上歃血便已稱霸,那麼,當時都不肯如此做,還會有後來的討封?”

“這——倒也有理呀。”申包胥撚弄著白胡須,心中的氣已消了一半。

那麼,不是勾踐又是誰呢?申包胥側頭想了許久,才對勾踐說,自己那天正在洛邑(今河南洛陽)晉見周王,見單定公在朝堂遞交了越國的國書,周王命當朝宣讀,書中大意是越王要求封賜為伯,並要求各國諸侯重新到越國會盟。周王當即準奏,封勾踐為“東方之伯”,至於新的會盟日期則由單定公與各國聯絡後方可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