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42章 大遷徙(15)(1 / 1)

勾踐一聽,驚得一身冷汗:是誰膽大妄為,竟敢瞞天過海,欺君罔上?他在感激申包胥之後,決定借送客之便,火速趕到洛邑,一則搞清事實,另一則製止封賜及所謂的會盟。

當勾踐十萬火急趕到洛邑時,先找到單定公問明情況,才知國書是文種提交的,此時的勾踐氣得鷹目噴火,真想一劍劈死文種,但文種遠在越國,雖然犯下不可饒恕之罪,卻又無可奈何。

“這是文種所為,並非小王本意,請收回封勾踐‘東方之伯’的成命!”勾踐求單定公。

定公道:

“君無戲言,這是絕對辦不到的。這樣吧,越君既然千裏迢迢來到洛邑找老臣,老臣自然得給麵子,這諸侯會盟就算了,周天子處由老臣稟奏,‘東方之伯’之詔書已下,明日早朝你就領封受賞去吧。”

事既如此,勾踐已不便推辭,翌日早朝,越王在接受了周元王親自封賜的尊號和與之相配的衣冠服飾後便南歸。

越王雖然十分氣惱文種的所作所為,但念及前朝老臣,隱忍不發。是以這次輪到文種蒙在鼓裏,由於稱病不上朝,對於越王行蹤半點不曉,仍然稀裏糊塗躲在家中,一邊與新納的小妾尋歡作樂,一邊暗中阻撓越國遷徙。

這一天是越民遷徙的日子。越王已曉諭國中,在離開故土之前先到禹廟辭行,然後越民都將編成隊伍,在王室成員的帶領下從木客山的裏木柵下水,從海上出發去向琅邪。然倘若有點到名卻不去者,當在禹王麵前當眾說清原委,否則將按國法治之。

文種家中的奴仆有不少報了名,有的早已回老家準備去了,有的昨晚已向文種夫婦辭過行。這些日子連文種從吳國帶回來的小妾媚媚也顯得浮躁多了,文種看得出,她幾次欲開口求他放她而去,但每次均被文種嚴厲的目光鎮住。

他不信去中原有什麼好處,更難以接受自己親近的人都會被吸引過去。媚媚僅十八歲,心思當然很活,可文種挺喜歡她,他覺得自己忙碌了一生,在知天命的年紀理應享受人生的歡樂,而這種樂趣在落魄時所娶的正室身上是不可能得到的,反之,這老婆如脾氣極差,要不是她替自己生了個兒子,他早就將她休了。

早餐端上來了,他機械地拿起銀筷,那雙憂鬱的眼睛卻呆呆地望著金碗中的銀耳燕窩粥發呆。不知怎的,他日複一日地感到心膽不寧,一種不祥的預感襲上心頭……

他稱病不朝足足已有半載。開始,他非常自信,覺得越王離開了他便會像病人離開拐杖一樣,寸步難行,隻要自己擺出架子,勾踐非得一次次登門求他複出不可,那時候他就可要挾他,加之陳音的發難和計倪、曳庸的離他而去,越王一定會就範,會屈服,最終不得不收回北遷之成命!然而勾踐再沒有到自己府上來過。

他又想,那次與陳恒、趙簡子一同見過單定公,他也已按照單定公之意上書給周王了,按理給勾踐討個封賜絲毫不成問題,然而,所提交的國書未有下文,譬如石沉大海,杳無音訊,這是反常的!更令人奇怪的是,自己和陳恒和趙簡子也失去聯絡,而當時都已說好,諸侯將再一次舉行盟約,並說好是來越國的。可時至今日,兩人中誰也不跟自己通個音訊,別說是見麵了,這到底為什麼?

種種猜測、設想、疑竇彙集文種心頭,令他如坐針氈,這早餐哪裏還咽得下去。

他將銀筷重新放下,推了推一動不動的早餐對小妾說:“撤了吧,早上不想吃。”

站在旁邊侍候文種夫婦的媚媚那雙秀麗的明眸睜得大大的,一副吃驚的樣子。“撤了,耳朵聾了沒有?”文種竟朝小妾吼了一聲,媚媚嚇了一跳!自從她跟著文種這些日子來,每當文種摟著她時嘴裏總是不停地叫小寶貝、小寶貝,她雖是小妾身份,其實是被文種擄來的奴婢,她本來就像小貓、小鳥一樣膽小,驟然被文種怒斥,嚇得如驚弓之鳥,渾身顫抖著,她趕緊收拾碗筷,慌忙中卻又將碗打翻,險些弄髒文種的白綢睡袍,氣得文種一巴掌扇過去,嘴裏說道:“蠢貨,如此不小心,心不在焉,想飛是不是!”

文種夫人本來就是個醋壇子,如今見文種與小妾反目,便趁機幸災樂禍地說:

“狐狸精,還不快下去!”

媚媚哭叫著朝自己的繡房跑了進去,再也不肯出來。這裏的碗碟由另外幾個老媽子收拾幹淨。

文種夫人是個俗不可耐的女人,本來對文種納妾就大吵過幾次,此時她心裏知道文種不過是拿小妾出氣,其實是因被越王冷落,此時非但不安慰丈夫,反而用嘲弄的口氣幸災樂禍地說:

“既有今日,何必當初,好端端的相爺不做,卻偏要躲在家中陪女人,嗨,這下可好,弄得飯也吃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