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死無對證(3 / 3)

“不了,我還想把動機和證據再完善一下,”程巍然不自然地擠出一絲笑容,說,“待會兒二大隊長還要過來談紅菱公園的案子。”

“那你忙吧。”林歡眼裏閃過一絲失落,倒也不拖泥帶水,轉身便出了支隊長辦公室。

走廊裏寂寥的高跟鞋聲響漸漸遠去,屋子裏還停留著林歡淡淡的體香,程巍然不禁露出一臉愧疚之色。而恍然間,他腦海裏蹦出一張臉,是戚寧。

想到戚寧,程巍然似乎明白自己此時此刻心裏不踏實的原因了。

程巍然雖然作風強勢,但他並不是一個固執己見、剛愎自用的人。對於各種先進科學的辦案手段,他一直是采取開放接納和學習的姿態。他知道對於嫌疑人的行為和心理分析,如同一個抽絲剝繭的過程,雖然最終呈現在報告中的信息隻有幾點,但那也是通過細致的觀察與縝密複雜的分析才能得出的。當然,這其中會有演繹的部分,但這種演繹絕不是無端想象,也不是某種天賦,而是通過大量的案例分析歸納總結出的規律。就如戚寧對鄭源在接受審訊時準確無誤的微表情解讀,看似有些自說自話,但其實背後有著非常強的專業性和邏輯性。

所以,以戚寧的專業能力,她怎麼會做出與案子目前呈現的結果如此風馬牛不相及的犯罪側寫報告?真是她出了問題,還是案件現在調查得仍不夠透徹?

腦海裏驀然產生的疑問,讓程巍然開始覺得風林小區案中的細節問題似乎還沒有完全搞清楚。比如:張超住處與風林小區相距甚遠,一個城東,一個城西,他是如何選中風林小區和李春麗家為作案目標的?就目前所掌握的信息看,張超與李春麗家族成員沒有任何的交集,難道真的隻是隨機的選擇嗎?

而且,程巍然還隱隱有一種感覺,好像漏掉了什麼線索,但又說不清楚。更讓他難以釋懷的是,似乎剛剛有那麼個瞬間腦海裏曾閃過一絲靈感,隻可惜稍縱即逝沒能抓住。

是手機,為什麼證物中未見到張超的手機呢?

這會兒,戚寧也一樣眼睛大睜著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

下午,她聽說案子破了,特意給方宇打了個電話,得知真相其實就是入室搶劫殺人,跟她的判斷大相徑庭。想起之前在程巍然麵前煞有介事、言之鑿鑿的架勢,不禁臉上陣陣發燙,但更多的是感到意外,她不由得在腦海裏重新檢視凶手的行為證據。

從她的專業角度說,任何人的行為都遵循他內心的指引,沒有任何動作是無緣無故的,尤其在殺人這樣特定的背景下。張超除去被害人下體衣物,欲將其下體徹底地暴露,顯然是個跟“性意識”有關的動作。結合他的人生經曆分析,他妻子主動偷情並卷走他全部家當,有可能導致他因此遷怒於整個女性群體。於是在殺人後的一瞬間,他萌生了一種以“呈現裸體”的方式來羞辱報複女性的舉動。但隨後,他不但沒有解完被害人的睡衣扣子,並且還用床單罩住其下體,這就等於又將睡褲穿回被害人身上。隻能有一種解釋,他愧疚了。

問題就在於前一秒鍾他還將死者作為女性群體的替代品,對著屍體做出摔腦袋和扒光衣物的行為來發泄怨念和憤恨,而後一秒他怎麼可能立刻就對此感到愧疚呢?除非這中間他用自慰替代了奸屍,然後妥善處理好精液帶離現場,這在以往一些以性為作案核心動機的案例中倒是也出現過。

這樣一想,似乎可以打通“脫與穿”的矛盾點,隻不過現在“死無對證”,戚寧沒機會再去證明以上的分析。但是李春麗還活著,可不可以在她身上再下點功夫,如果能夠完完全全排除她成為刺殺目標的可能性,那麼戚寧也就認了。說到底,麵對現在的結果,她還是不死心。

於是,也不管當下已是深夜,戚寧拿起床頭桌上的手機按下方宇的號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