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皇在位將近四十年,積威甚重。縱是某些資曆比教皇更老的樞機主教,一對上教皇那暗含責備的視線,也不免畏怯。
眼見雷哲已經開始翻白眼了,才有一位樞機主教呐呐開口道:“我們當然是忠於教廷的,隻是……隻是……”
“隻是什麼?”教皇抬眼盯住這人,信仰之力與聖潔之力在他的權杖頂端交替閃耀。
開口的樞機主教頓時卡殼,好在不止他一個惦記雷哲的死活,有人迅速地接過了話繼續道:“隻是我們都收到了神諭,父神命我們保護雷哲。”
“如果隻有我一個人,也許可以稱之為幻覺。但所有樞機主教,同一時間,聽到同樣的神諭……”說著說著,接話者的底氣也足了起來,畢竟對神的忠誠永遠是第一位的,哪怕是教皇也不能否認這一點“就算我們對教皇您一向尊敬,也不得不過來看看了不是嗎?”
教皇對此的反應是一聲冷笑,踩著雷哲喉嚨的腳半點沒鬆:“所以你們就來質疑我對神的忠誠了是嗎?”
沒人敢接話,但眾人看向教皇的眼神已經說明了一切。
“我問你們。”教皇不緊不慢地開口:“我們教廷用來判定信徒忠誠度的標準是什麼?”
“是信仰之力和聖潔之力。”這個答案每個教廷的人都清楚,信仰越強,實力越強,這是自教廷存在以來就從未動搖過的鐵則。
教皇抬起權杖,澎湃的聖潔之力與信仰之力噴湧而出,交織為金白色的氣浪,壓得幾位樞機主教幾乎喘不過氣來。
在這強大實力震懾下,教皇的聲音如天音般威嚴浩渺:“我再問你們。你們過去,聽過幾次神諭。而在教廷的曆年典籍裏,你們又是否看到過除教皇以外的人聽到神諭的事跡。”
幾大樞機主教愣了一下,神色頓時僵硬起來。是啊,正如教皇所言,曆來就隻有教皇才能聽到神諭,雖然他們人人都渴望被神所關注,但他們聽到的真的就是神諭嗎?而他們放著曆來的標準不去看,反倒對一個莫名冒出的腦中聲音深信不疑,確實有些冒失了。
但有人卻是態度依舊,教皇到底不是金幣,不可能人人都愛他,有人更是恨不能早點將教皇掀下神壇,好取而代之。神諭的真假不重要,重要的是這件事是否能動搖教皇的地位。
但隨著教皇的話語,雷哲的心卻是越來越沉。教皇這家夥的反應速度簡直不是人,在第一時間製住了自己不說,居然還在眾叛親離的情況下有理有據地辨明了清白。哪怕他隻有十秒鍾的猶疑,隻要十秒鍾,自己就能躲到樞機主教們身後,趁著兩方對峙下黑手用技能,誰想到,教皇他妹的連十秒的機會都沒給自己!
“你們這樣,倒是讓我想起了一個人。”教皇忽而笑了,霎時春暖大地冰雪消融,對麵幾人的神情不知不覺已是隨之微微放鬆。
“嗯?”樞機主教們齊齊望著教皇。
“你們難道不覺得,現在你們的表現,和夏佐那孩子一模一樣嗎?”教皇眉眼彎彎,卻是笑容澀然:“心智迷失似的為雷哲賣命不說,還突然質疑起了我的信仰,懷疑起了我的動機。我本以為偷聽的是夏佐那孩子呢,沒想到卻是你們。”
教皇歎息一聲,嗓音裏多了幾分黯然:“夏佐那孩子是我看著長大的,不過跟著雷哲出去一趟,整個人就都不對了。我怕他被人利用蒙蔽,才提醒兩句,沒想到他竟隱隱拿我當敵人了。三十年的師徒情啊,居然……”
教皇頓了一頓,目光在幾人臉上掃過:“大家一起為教廷拚搏這麼多年,你們有的人是我親眼看著長大的,有的人是我並肩多年的老夥計,現在,你們也要拿我當敵人了嗎?”
中立派和親友派本已被教皇的幾句質問搞得心虛不已,這會兒再對上教皇那失望又痛心的視線,僅有的一點猶疑也快風化成渣了。還有兩三個和教皇交情深的,更是隱隱遷怒起了雷哲,是啊,自己怎麼會隨隨便便就質疑起了教皇?沒準兒真是這個所謂的神眷者玩了什麼手段,迷惑了自己的心智。
雷哲被教皇踩得快要厥過去了,眼睜睜看著這位打完理智牌又打親情牌,急得直撓地板。說好的霸氣鎮壓呢,這麼剛柔並濟是要鬧哪樣。明明之前的處事手段一直都走的強勢風啊,這麼能屈能伸還給不給人活路啦!
可憐的雷哲,實是被教皇之前的表現給誤導慘了,那時,教皇對皇帝強勢,那是因為皇帝已經注定是個死人了。對夏佐和莫裏斯強勢,那是因為這倆就跟他親兒子一樣,有誰對親兒子還玩手段的,當然是該罵就罵了。這會兒事情都鬧成這樣了,教皇再不拿出點手腕,那才叫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