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九州大地萬裏之外,有這樣一片土地。
這裏沒有矗立天地的巨樹建木,有的是不惹塵埃的青青菩提;
這裏沒有雄峙銀河的東天神庭,有的是坐落靈山的雷音寶刹;
這裏也沒有幅員遼闊的山嶽江海,有的是鍾聲悠揚的千佛之國。
這裏,就是天竺。
在九州大地,天竺是一片被描摹在詩畫中的異世。
當傍晚的最後一縷餘暉灑向這片土地的時候,這座莊嚴且聖潔的國度在一片明媚的金光中漸漸安靜。
流光灑在寺廟雪白的圓頂上時,投射出金光燦燦的浮光。
在天竺,寺廟是一座城市中最多的建築。
天竺國的首都聖城—達羅毗荼。在黃昏中漸漸氤氳的奶茶香味裏,響起了飄渺空靈的梵唱。
人們走上彎曲縱橫的街道,回到了各自的家中,在枝節交錯的窗欞間,依稀可見每家每戶供奉在香燭間的佛龕。
夕陽照耀在恒河上,破碎成一江斑斕的金光,高大的廟宇聳立在城市各處,街道上隨處可以看到身披僧衣的朝聖者和正在清修的苦行僧,廟宇雪白的牆壁之上經文縱橫,高闊的白塔上,浮雕著層層疊疊的佛龕,而在這精美的浮華中,亦有那古樸的鍾聲,洗滌著人們心中所視之不見的汙穢。
香雲繚繞,重重丹紅的帷幔將蓮台上的佛陀映襯的無比莊嚴,教徒跪在蒲團上焚香禱告,而千座佛陀也在慈悲凝望著跪拜的芸芸眾生,仿佛在他們的目光中,飽含了萬種憐愛。
在這些行者的背囊裏,他們所背負的是一路行來的虔誠,更是他們前生的債。
站在城市的高樓之上極目遠眺,隻見在遠方的地平線上,聳立著一座巍峨的高山。山頂上一束金光直通雲霄,仿佛是一根金色的巨柱,在漸漸昏暗的天宇間分外神聖。
金光聯通起的天地之間,似有梵唱,莊嚴天地。
那裏就是靈山寶境,靈山之上,坐落著天竺至聖的極樂佛國—大雷音寺。
在天竺,每個人的心中都有一塊淨土。
信仰,已經融入進了他們的骨血,烙印在了他們的腦海深處。
他們日複一日的進行著自我的修行,他們相信因果循環,更是對來生充滿了憧憬。
這裏就是天竺,諸佛腳下的人間國度。
而在達羅毗荼這座聖城的邊緣,一座破廟正在晚風中搖曳。
這座寺廟的修建時間已不可考證,但是透過斑斑駁駁的磚牆可以看出,它已經年久失修很久了。牆頭上的雜草稀稀拉拉的簇成一片,在風中嘩嘩作響,目光越過牆頭,疏漏的瓦頂已經凋敝不堪,頂屋的木柱木梁也都失去了原有的色澤,被蛀得千瘡百孔。
踏著瀟瀟的晚風,一個風塵仆仆的來客,走在廟前的石徑上。
這個來客,是個僧人。
這個僧人身材高大,體格頗為魁梧。隻見他身穿一襲破爛的灰布長袍,在長袍絲絲縷縷的破布之中,依稀可以看到在他衣下陳舊的袈裟和僧鞋,在他的手中,握著一把九環錫杖,隨著他的步伐,九環錫杖上的金環泠然作響。
在他的頭上,戴著一頂破了邊的大鬥笠,透過鬥笠的縫隙間,隱約可以看到他頭頂的戒疤,而鬥笠之下,是他一雙凜冽深邃的眸子。
一張麵龐之上不見有半絲塵垢,他的麵容宛如寒玉雕成的一般俊朗剛毅。
仿佛是身載諸般業障,卻偏又讓人感到他是完美無瑕。這不單是指他挺秀高欣的眉峰,仿從晶瑩通透的大理石中精雕出來的輪廓,更指他似是與生俱來的灑脫氣質。
隨著他手中的九環錫杖輕頓於地,在他周身的氣息仿佛變得分外浩大。
他伸手叩門,指節敲擊在陳舊木板上的聲音沉鬱而低悶,叩響驚得一群烏鴉從一旁的樹上撲棱棱的飛起,留下一串響亮的嘶鳴。
那僧人抬頭看著隨風飄零的黑羽,目光中的凝沉似又渾厚了幾分。
也在這時,那扇緊閉的木門,吱呀一聲挪開了一道縫隙。
門縫間,露出的是一張凶神惡煞的臉,一道刀疤從他的左眼上方劃下,一直延伸到他的右嘴角。
那人一見門外站的是個和尚,不覺一詫,他輕蔑的問道:“這位大師傍晚來訪有何貴幹?”
那僧人一笑,他直視著眼前的漢子說道:“諸位施主是否在今日未時在聖城邊陲山中劫掠了一名僧人上山?”
他的聲音清澈而篤定,字裏行間皆是正氣。
眼前的漢子一愣,而就在這時,他被一隻大手一把推到了一邊,隨後,大門豁然洞開。
這僧人的身材已是非常魁梧修長,但在眼前站著的這個大漢竟足足高他兩頭。他身披白色的波斯長袍,頭頂巾帽,在他黝黑的麵龐之上,遍布深深淺淺的刀疤,眉宇之間,盡是不忿的神情。
在大漢的手中,握著一把雪亮的波斯彎刀。
越過他的腰身,在廟宇那長滿荒草的院子裏,站著七八個手持利刃的大漢。
“大師可是來為此打抱不平的?”那大漢居高臨下,粗聲問道。
那僧人的眼中全無半絲懼意,他微笑著搖了搖頭說道:“我是來救你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