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靜下心背話劇台詞,單影特地找了學校河畔的僻靜一角,卻沒想到看見不該看的情景。
坐在長椅上相擁親吻的兩人,男生是自己所熟悉的,女生卻不是紀光咲。
那一刻,單影的憤怒程度不亞於震驚。
事後回想起來,似乎“長著一張和顧鳶這麼像的臉,你居然好意思幹這種道德敗壞的事”這樣孩子氣的想法占了憤怒原因中的大半。
剩下的一小半,則完全轉化為對紀光咲的同情。
所以雖然猶豫了很久,覺得這樣的現實太殘忍,但還是決定找機會告訴紀光咲,畢竟,在單影看來,比起知道殘忍的真相,被蒙在鼓裏是更可憐的處境。
話出口後,單影就屏著呼吸察言觀色,大氣不敢出。
麵前的紀光咲低著頭看不見表情,讓她的心懸得更高。時間一秒一秒流逝,不知過了多久女生才抬起頭來。
出乎單影意料的是,她居然在笑。雖然那笑怎麼看來都是苦笑,卻還是令單影在心裏打出一個大大的驚歎號。
“我知道的。”
“欸?”思維停了一拍。
紀光咲笑著望向遠方說道:“這種事,我早就知道。這也不是他背著我偷偷交往的第一個女生,從上高中起,這類事就沒有中斷過。”
“高、高中?”
“唔。”猶豫隻有一瞬間,很快紀光咲的臉上又恢複了往日的熠熠神采,“可是我依然相信這樣的他並不是真正的他,我們從小一起長大,他真正應該是什麼樣子我最清楚。一定是哪裏出了錯,我所不了解的時間和空間的齒輪錯位了,讓他不幸福,他才會變成現在這樣。我理解不了他,幫助不了他,守護不了他,就是我的錯,所以為自己犯的錯付出心痛的代價也是理所應當。所以不管他變成什麼樣,我都絕對不會拋下他。我要相信他。”
單影被紀光咲的話怔住了,半晌做不出反應,隻是呆呆地盯著她的臉。從沒有想過這個開朗潑辣有時又略顯幼稚的女生,會勇敢地說出“守護不了他就是我的錯”這種話。
世界上有各種各樣的情侶,他們以各種各樣的方式相處,創造出各種各樣溫暖中摻雜淡淡憂傷的愛情,像點點螢火盛開在世界的每個角落。
單影雖然無法理解紀光咲的堅定,卻在聽到對方那句“我要相信他”之後感到暖意從胸口擴散。
即使會受到傷害,即使會遭到背叛,也要毫不猶豫地跟著他去向不可預知的未來。
為什麼當初的自己做不到呢?
和你分手這件事,雖然表麵上看起來犧牲得很“偉大”,可實際上卻不過是遮掩怯懦的“幌子”。
其實從很久以前我就一直在懷疑,這決定究竟是不是正確。
有時候伸出手比放開手需要更多“勇氣”。
又一個周末,單影陪紀光咲去采購演出服裝,兩個女生在空蕩蕩的公交車上懨懨欲睡,單影坐在紀光咲身後,瞌睡打得過了頭,稍一刹車額頭就撞上前麵的椅背。
紀光咲立刻“哈哈”笑出來,“又是個和我一樣喜歡在公交車上睡覺的家夥。”
單影被笑得不好意思,抬手揉揉眼睛。
突然就想起曾經和顧鳶一起去海邊的事了。當初還並沒有和顧鳶交往,就很丟臉地睡倒在男生肩上。事後為“我的腦袋是不是很重”這種問題緊張了很久,甚至躺下來把腦袋放在體重秤上稱過,得到6kg的結果後又開始為沒有輕重的衡量標準而繼續煩惱。總之,現在想來,完全是笨蛋行徑。
然而不那麼笨蛋的美好細節也還是存在的。醒來後男生的側臉,打著暖暖高光的瞳孔,以及映在那裏麵的自己的娃娃臉。
其實,那應該是自己最有勇氣的一次提問。
可惜繞了一大圈彎,在問“夏秋在你心裏是怎樣的存在”、“那麼,韓迦綾呢”之後,終於問出那句關鍵的“那我呢”時,汽車很不給麵子地到站了。
紀光咲說:“為了防止睡過站,我們來聊天好了。”
單影於是挺直了脊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