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誌在父親去世三年後,第一件讓他做的事,就是砍掉大院門口的那棵歪脖子槐樹。從記事的時候就開始看著它不順眼。
他記得六歲的時候往上爬,一直順著主幹往上爬,好不容易爬到了最高處了,累的他不知道怎麼掉頭下來,雙手抓著枝幹吊在十來米的高處。
嚇得下邊幾十名個家人兜著長袍仰著臉等著。最後還是摔在地上,幸虧皮實,沒傷著骨頭。
八歲後,常常因為背不出書來,被罰的時候,就是倒吊在這棵歪脖子樹上。一吊就是一個時辰。
那時候,他被倒吊在歪脖樹上的時候就暗暗地發誓,將來一定砍了它。
他為父親守孝了三年後,他做的第一件讓家裏人都反對的事。但誰也阻止不了他。
那天他召集十來個夥計,備齊了所有伐樹的工具。還沒動土,就跑來好多年長的族人上來勸阻。
有人說這棵樹有些年頭,少說也有二三百年。
還有些人說這棵樹有靈性了,蔭澤了十幾代人丁。不能隨便就砍掉。
曾誌那天誰的話也沒有打動他砍伐歪脖槐樹的決心。
老人們見勸不了曾誌,都隻能搖頭歎息著:也都六十歲的人了,怎麼一點也不懂事啊。
樹被砍的時候,每挖去泥土,暴露的樹根被無情的斧子砍掉的時候,都會流出類似血液一樣紅色液體,那些老人都說那是老槐樹在流著血。
一年後,曾誌六十一歲那年,突然暴病。家裏請了好幾個遠近有名的郎中,診斷後都搖頭。隻留下一句話:準備後事吧。
家裏人實在沒辦法,看著奄奄一息的曾誌也隻能準備後事。老親世誼都通知到場看過。就等曾誌歸天的日子,咽下最後一口氣。
由於好幾天沒進米水,曾誌漸漸進入昏迷狀態,呼吸已經若有若無,要不是還有脈搏,就被當成死人了。要不然就被蓋上蒙臉紙了。
一連半個月,要不是曾誌老伴一直堅持要等曾誌脈搏消失,身體僵硬。早就被那些老親世誼判為死刑,被黃土掩埋。
等到第十六天的早晨,臥室裏突然傳出曾誌夫人的哭聲。村裏人都知道曾誌走了。
於是曾誌被大家抬到了正堂,臉上蓋上了黃色草紙。衝門躺著,頭前點上了油燈。
族裏的老人們齊聚客房,商量著選日子等事宜。家裏家外的夥計們都被支配了任務。好在好多天前就有了思想準備。忙起來也相對比較得心應手。
等到傍晚,被從新通知來的曾誌的妹妹,象征性地撫屍大哭著、家裏的婦人們象征性的安慰時,曾誌一下子坐了起來。
長長地吸了一大口氣,好像溺水的人剛從水裏冒出來一樣。
好在是天還沒黑,身邊的人先被驚嚇了一下。見曾誌死而複生也都很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