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我的機會在哪裏?孔子要好好地想一想。他這麼一想,疲倦便自然而然地上了臉。顏淵首先發現了,說:“您累了,去歇息一下吧!”

“對,去歇息歇息!”子路也說。

孔子對他們笑了笑,離開他們,來到府邸的後院。在一株臘梅花樹前,他佇立沉思。

孔子剛走,衛國的史魚、寧武子、蘧伯玉三位大夫便來看他。子路見了,迎上前去,說:“夫子剛出去,我這就去請他來。”

“讓他去好好地想一想吧。”史魚爽快地笑著說:“能跟你們這幾位夫子的高徒談談,也是很愉快的事情。”

“常聽我們的老師誇你們三位,能有機會向你們請教,真讓人高興。”顏淵真誠地說。

“好啊,大家就隨便聊一聊,我還真想請教你們關於夫子的一些事情呢。”寧武子高興地說。

“隻要我們知道的,一定如實回答。”顏淵說。

“好,真好。我們想問一下夫子的衣著和飲食習慣,可以告訴我們嗎?”

“可以,當然可以。夫子吃飯的時候不說話,睡覺的時候也不說話。平時吃飯時,即使是粗米飯、蔬菜湯,吃飯前也要把它們取出一些來祭祖,而且表情要像齋戒時那樣嚴肅恭敬。”顏淵說到這兒,停了一下,子路連忙接著說:

“我們夫子平時落坐時,席子放得不端正,不坐。在參加酒會時,行鄉飲酒的禮儀結束後,夫子一定要等老年人先出去,然後自己才出去。鄉裏人舉行迎神驅鬼的宗教儀式時,夫子總是穿著朝服站在東邊的台階上。夫子托人向在其他諸侯國的朋友問候送禮,便向受托者拜兩次送行。國君賜給熟食,夫子一定擺正座席先嚐一嚐。國君賜給生肉,一定煮熟了,先給祖宗上供。國君賜給活物,一定要飼養起來。同國君一道吃飯,在國君舉行飯前祭禮的時候,一定要先嚐一嚐。”

“這麼說,夫子對國君是十分尊重的。”寧武子說。

“是這樣的。”蘧伯玉說:“有一次,我親眼看見,夫子在與國君吃飯時,就主動地嚐了一下。”

“我們夫子病了,國君來探視,他便頭朝東躺著,身上蓋上朝服,拖著大帶子。”子路接著介紹。

“真了不起,這說明夫子講的禮,不僅是在嘴上,更是在自己的行動上。”史魚說:“夫子患了病,躺在床上,國君來探視他,他無法起身穿朝服,這似乎對國君不尊重,有違於禮,於是他就把朝服蓋在身上。這反映出孔子即使在病榻上,也不失禮於國君啊!”

“還有,國君召見老師,他不等車馬駕好就先步行走去了。”顏淵補充說:“老師的朋友死了,沒有親屬負責斂埋,老師就說:‘喪事由我來辦吧。’而朋友饋贈物品,即使是車馬,不是祭肉,老師也是不拜的。”

“夫子把祭肉看得比車馬還重要,這是為什麼呢?是因為祭肉關係到‘孝’的問題。用肉祭祀祖先之後,這塊肉就不僅僅是一塊可以食用的東西了,而是對祖先盡孝的一個載體啊!”史魚說著,不斷點頭。

子路聽了,接著說:“夫子看見穿喪服的人,即使是關係很親密的,也一定要把態度變得嚴肅起來。看見當官的和盲人,即使是常在一起的,也一定要有禮貌。在乘車時遇見穿喪服的人,夫子便俯伏在車前橫木上以示同情。遇見背負國家圖籍的人,他也這樣做以示敬意的。作客時,如果有豐盛的筵席,夫子一定會神色一變,然後站起來致謝。遇見迅雷大風,一定要改變神色以示對上天的敬畏。”

“是啊!夫子平常總是顯得溫和而又嚴厲,威嚴而不凶猛,莊重而又安祥的。”

“‘厲’、‘猛’等都有些‘過’,而‘不及’同樣不可取的。夫子的這些情感與實際表現,正是符合他的中庸原則啊!”史魚由衷地讚歎說。

“在平時裏,夫子很少談到利益,卻讚成天命和仁德。”顏淵說。

“這正說明夫子‘先義後利’、‘重義輕利’啊!要不然,他現在就不會煩惱了。”蘧伯玉說。

“在我看來,我的老師絕對是杜絕了四種弊病:沒有主觀猜疑,沒有定要實現的期望,沒有固執己見之舉,沒有自私之心。”顏淵說:“他曾告誡我:人隻有首先做到這四點,才可以完善道德,修養高尚的人格。”

“夫子曾對我說:‘我有知識嗎?其實沒有知識。有一個鄉下人問我,我對他談的問題本來一點也不知道。我隻是從問題的兩端去問,這樣對此問題就可以全部搞清楚了。’”子路說著,陷入了對往事的回憶。

“這點我深有同感。”蘧伯玉說:“在我與夫子不多的接觸中,我已經分明地感受到:夫子雖然常識淵博得無人能及,卻並不是高傲自大的人。我想,這與夫子有一個分析問題、解決問題的基本方法,‘叩其兩端而竭’有關。他這種隻要抓住問題的兩個極端,就能求得問題的解決的方法,體現了夫子的中庸思想,是一種十分有意義的思想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