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鯉來喚他去吃飯,見到滿臉是淚的孔子,不由得非常驚詫,擔心地問道:“父親,你這是……”

“高興,高興啊!”孔子說著,大步地走過孔鯉身旁,沒出幾步,他突然看見一前一後走進他家的冉求和子路。

自從季康子知道冉求的軍事才能也是孔子所傳授之後,對孔門弟子更加重視起來,不僅立即起用了孔子的許多弟子,還特將子路聘來,與冉求一道,為自己出謀劃策。孔子見他倆來,知道定是季府有事,便停住了步子。孔鯉過來,正要開口,孔子打斷他的話說:“我不餓,你們先吃罷,我與他們談過後就來。”說完,問詢的目光轉向冉求與子路。

“是這樣的,季康子就要去討伐顓臾,我們特來相告。”

“這樣啊。”孔子說著低頭沉思了一會,然後抬起頭來打量著冉求,說:“冉求,這不就是你的過錯嗎?顓臾從前是周天子讓它主持東蒙祭祀的,而且已經在魯國的疆域之內,是我們魯國的臣屬啊,為什麼還要討伐它呢?”

“是季孫大夫想去攻打,我們兩個人都不願意。”冉求說。

“冉求,周任有句話說:‘盡自己的力量去負擔你的職務,實在做不好就辭職。’有了危險不去扶助,跌倒了不去攙扶,那還用輔助的人幹什麼呢?而且你還看不到你的錯。我問你:老虎、犀牛從籠子裏跑出來,龜甲、玉器在匣子裏毀壞了,這是誰的過錯呢?”孔子盯著冉求問。

冉求有些慌亂,避開孔子的目光,低聲地說:“隻是,現在顓臾的城牆己經非常堅固,而且它離費邑又很近。如果不把它奪取過來,將來一定會成為子孫們的憂患。”

“會成為誰的子孫們的憂患呢?難道顓臾人對魯國的敬愛不夠嗎?”

“可是,季……”冉求語塞,一時不知說什麼好。

“冉求,君子最痛恨那種不肯實說自己想要什麼,卻強詞奪理地找出一些理由來為之辯解的作法。我聽說,對於諸侯和大夫,不怕貧窮,而怕財富不均;不怕人口少,而怕不安定。由於財富均了,也就沒有所謂貧窮;大家和睦,就不會感到人少;安定了,也就沒有傾覆的危險了。因為這樣,所以如果遠方的人還不歸服,就用仁、義、禮、樂招徠他們;已經來了,就讓他們安心住下去。現在,仲由和冉求你們兩個人輔助季氏,遠方的人不歸服,而不去招徠他們;國內民心離散,你們不能保全,反而策劃在國內使用武力,去欺侮那些己經歸順的人。你們知道這樣做的後果嗎?”

冉求與子路把目光停在自己的腳上。

“親痛仇快!”孔子大聲說:“我要告訴你們倆,季孫的憂患不在顓臾,而是在他自己的內部呢!”

冉求聽了,垂下頭來。孔子將目光又轉向子路,子路也把頭垂下。孔子搖了搖頭,歎息一聲,從他們身旁走過,往屋裏走去。冉求和子路見了,相對一視,也搖搖頭,跟著孔子走去。孔子快進屋時,聽到身後的腳步聲,回過頭來,對冉求和子路說:“人能夠使道發揚光大,不是道使人的才能擴大。你們理解這句話的意思嗎?”

“理解!”子路爭著說:“老師是說:人必須首先修養自身、擴充自己、提高自己,才可以把道發揚光大,反過來,以道弘人,用來裝點門麵,嘩眾取寵,那就不是真正的君子之所為。這兩者的關係,是不可以顛倒的。”

“理解得不錯嘛!”孔子說:“可是做起來怎麼就變樣了呢?。不過,有了過錯而不改正,這才真叫錯啊!”

孔子說完,目光罩住冉求與子路,見他倆都低著頭不吭聲,孔子又說:“百姓們對於仁的需要,比對於水的需要更迫切。我隻見過人跳到水火中而死的,卻沒有見過實行仁而死的。麵對著仁德,就是老師,也不同他謙讓。你們有什麼道理,可以說呀,怎麼不開口呢?”

子路與冉求聽了,都羞得麵紅耳赤,孔子見了,這才嚴肅地說:“君子固守正道,而不拘泥於小信啊,這話一定要牢記了。今後事奉君主,要固守正道而把領取俸祿的事放在後麵才不會出錯。你們知道嗎?”

“知道,知道,我們知道了。”冉求與子路連聲說。

孔子聽了,朝他們揮了揮手,說:“你們去吧,我要用晚餐了。”

153

一早起來,孔子走上講堂,給學生講周禮:“隻有名正言順,才可以維護各等級的名分;隻有嚴格地維護各等級的名分,才可能避免以下犯上的迕逆之事發生,天下才可以太平無事,百姓才可以安居樂業。在這個世界上,隻有上等的智者與下等的愚者是改變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