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親的隊伍好像很長,喜娘說,前麵的人都進了飛天堡,後麵的還沒出舒園呢!碧兒撇下嘴,飛天堡有的是錢,君問天也就是個發國難財的暴發戶,當然能顯擺就顯擺了。
隊伍吹吹打打上了路,花轎晃晃悠悠,暖和是暖和,但密不透風,很不舒服。所謂的喜服就像是一層枷鎖,碧兒煩躁地扯扯衣袖,在蓋頭下一口接著一口重重呼吸。
花轎停下,嗩呐吹得她耳朵都聾了,不知喜娘在外麵念叨著什麼,還不扶她下來。她正嘀咕時,轎簾一掀,從外麵塞進一根長長的紅綢,她接過,喜娘這才把她扶出轎外,又一個丫頭過來,扶著她的另一隻手臂。她其實更想有誰幫她拎著裙擺,這樣一步一步地挪,何時才能走進房啊?
廳堂的門檻有點高,她很小心地抬腳,還是被長長的霞帔絆了一下,整個人突地往前一傾,一雙長臂及時抱住了她,廳內響起一片“呀”的驚歎聲。
她嚇出一身的冷汗,紅綢掉在了地上,“謝謝!”她輕聲說道。
長臂緩緩放開她,“是我,妹妹。”音量低得隻有她聽到。
她整個人呆住,隨即覺得心暖暖的,很想回握他,但是沒敢。
“麻煩江流了!”君問天皺了皺眉,撿起紅綢塞進碧兒手中,兩個人緩緩走到廳中央。
司儀尖著嗓子讓新人三拜,碧兒一次次跪拜,一次次站起,頭都快暈了,聽到一聲“送入洞房”,她整個人鬆了口氣。
她早知道飛天堡廂房多、庭院多,怎麼也沒想到要轉這麼久,進了一道又一道的拱門,她才被扶坐在一個繡著鴛鴦的床榻上。
不等別人幫忙,她自行拿下頭上的蓋頭,打量了一下四周。兩個伺候的丫頭眼瞪得大大的,難以置信地看著她,“夫人,蓋頭是要等堡主掀的。”
“沒那麼麻煩,你們過來,幫我脫下外麵這個衣服,還有頭上這個,我的脖子好像要折斷了。”
“不行,堡主和客人馬上要進來的。”小丫環慌不迭地替她又蓋上蓋頭,正說著,一片亂糟糟的聲音自遠而近地往這邊過來。
“來,問天,掀蓋頭。”
碧兒聽出這是那個潘念皓的聲音,心中一惱。一杆秤尺撩起她的蓋頭,碧兒無來由地一慌,那感覺像動物園開園一樣,突然湧進一大群人,圍看新進園的珍稀動物。
四周屏息的氣氛讓她很不自在。她緩緩地抬起頭,看到一大群男女全露出怪異的神情,她相信那種神情絕對不叫“驚豔”,應該說是滿懷希望之後突然落空的不能自已。
“天,差距也太大了。”誰脫口嘟噥了一句。
“問天,你這次眼光很特別哦!”潘念皓口氣酸溜溜又帶著些刻薄。
其他人發出善意的哄笑,君問天的神情空白得讓人捉摸不透,他伸手挽住她的手臂。碧兒想掙開,想想,還是配合點好。
“我覺得,新夫人有一種清新、慧黠的美,這是別人無法相比的。”一個麵容黑黑的高大男子朗聲說道,“問天這次一定會很幸福的。”
碧兒現在才弄清,原來這群人是在拿她與前夫人的容貌作比較,心中不禁冷笑。她嘲弄地掃視著一屋子的人,直到遇到韓江流驚喜、憐惜的目光時,她才低頭,嬌羞地一笑。
這一笑雖然短暫,是如此生動、可人,散發出一個少女清新的甜美、嬌柔。君問天沒有錯過,他倏地轉身,向眾人拱手,“各位,請到前廳喝酒,問天稍後過去作陪。”
“哈哈,問天等不及天黑,就急著進洞房了嗎?”潘念皓色眯眯地看著碧兒,完全不怕人察覺似的盯著她。
“好了,咱們都到前廳去吧!”黑黑的男子催促道。
“多謝姐夫!”君問天向黑黑的男人施了一禮。
眾人笑鬧著退出。韓江流深深地看了碧兒一眼,最後才隨眾人出去。
“我想,你們也先出去吧,我和堡主有事要談。”碧兒朝兩個伺候的丫頭說。
君問天沒有說話,淡然回視丫頭們驚愕的目光。好一個全然置身事外的新娘!“有什麼著急的事,需要現在談?”
她雙手托著鳳冠走到他前麵,“麻煩你先幫我把這個解下來,不然,我沒辦法清醒地講話。我要說的是很重要的事。”
他替她拿下鳳冠,她大力地吐了口氣,烏溜溜的眸子炯炯地看著他,“君問天,現在我們成婚了,協議的第一步已經完成。這第二步,就是婚後如何相處,有些細節我們需要詳細說清。你有紙和筆嗎?”
一點星火,頃刻將成燎原之勢。他強抑著、克製著。
“新娘子在哪裏,快讓我瞧瞧!”新房外傳來柔媚的笑問,隨著話音飄來的,還有濃鬱的香氣。
君問天轉過身,連起碼的禮貌都不懂——他不悅地瞪著光彩照人的朱敏。
“問天,你果真娶到了一位如花似玉的美夫人,我等不及酒席結束,先急著過來看一眼。”朱敏掩著嘴,嬌嬌地笑得身子輕顫。雖是讚美碧兒,一雙美目卻風情萬種地瞟向君問天,那眼神中的灼熱,堪比盛夏的豔陽。
君問天生硬地說道:“大嫂真是太關心我們了,我和夫人,都很感謝你的到來,即使在這洞房花燭的時刻。”
朱敏佯裝內疚,“天,我打擾你們的良宵了嗎?我以為辰光還早,方便嗎?”她問碧兒。
“哦,方便!”碧兒真的很佩服這位君夫人的自信和臉皮之厚,“君堡主,我有點渴,先出去找點喝的,你們慢聊。”她懶得在這裏做燈泡。
“這裏有……”君問天還沒說完,紅色的綢裙一閃,碧兒已經出了新房。
龍鳳紅燭之下,朱敏的臉嬌豔如花,“問天,雖然覺得你娶了一個醜丫頭有點兒委屈,不過她很識時務,我蠻稱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