緋兒穿著一件粉紫碎花的棉裙,頭發柔順地梳在身後,整個人顯得嬌小玲瓏,看起來很招人憐愛,和碧兒的獨立、活躍是兩種不同的類型。看著緋兒,君問天不禁自問:如果他今日娶的是緋兒,而不是碧兒,情況會是怎樣?
緋兒盈盈欠身,向他問候。他回禮,歎了一聲,眼中隻看到頂著一頭不馴的卷發、眼瞪得大大的碧兒。如果沒有和碧兒相處過,他可能也會和別的男人一樣,認為自己選擇錯誤。不過,現在,他一點點都不後悔。
緋兒沒有坐下,對著碧兒朝外使了個眼色。
“娘親,我去房裏收拾收拾,今天要一並帶回飛天堡。”碧兒找了個理由,站起身來。
“我陪你去。”緋兒不等舒夫人開口,自告奮勇地說。
兩個人來到碧兒以前的閨房,掩上門。緋兒從懷中掏出一封書信,神情有些煩躁,“這個,你帶在身上,到和林後,君堡主一定會帶你去幾位王府轉轉,如果有人向你打聽我,你把這個給他。”
“你直接說他的名字,我送到他手中不就行了。”何必像個待宰的羔羊,傻癡癡地等呢!碧兒有點想不通,接過信,封得嚴嚴實實的,但分量不輕。
緋兒白了她一眼,“他那麼尊貴的人,名字怎麼能隨便提?你照我的話做就是了。”
“如果沒人問呢?”
“那……那……你就燒了,不……他一定會問的,不存在如果。”緋兒慌得臉通紅,眼珠沒主張似的亂轉。
碧兒歎了口氣,“緋兒,那個麵具將軍很久沒來飛天鎮了,是吧?”
“你……怎麼知道?”緋兒麵無人色,驚恐地朝窗外看看。
碧兒沒有隱瞞,“有天晚上,我睡不著,在園裏看星星,看到他跳過院牆,你在等他……”
緋兒的眼眶悄然濕了,假裝堅強太久,現在突地撐不下去,不再顧及驕傲,嘴唇哆嗦著,“我……以為你這次成親,他一定會過來的,可是,我沒有等到他……”
“是哲仁將軍嗎?”
緋兒抿緊嘴,難以置信地瞪著碧兒。
“上次拖雷王子來飛天堡,身邊隨從很多,將軍隻有哲仁。當天晚上,就在舒園看到了麵具男。我猜錯了?”
緋兒探著床榻,緩緩坐了下來,表情極為無助。
“你們既然彼此喜歡,為什麼要搞得這樣神神秘秘?”
“你問我,我又問誰?可能我根本就不敢知道答案。我第一次見到他,他就戴著麵具。那應該是春天吧,我替娘親送繡品去繡鋪,因綢莊來了一批新式絹紡,我貪看,一待就待到天黑。回來時,經過舒園旁邊的一個小樹林,突然看到飛天堡的堡主夫人和丫環急匆匆地從裏出來,我躲在樹後,好奇地往裏一看,就看到一張戴著麵具的臉,我嚇得尖叫出聲,麵具男摘下麵具,對我溫和地笑著招呼,問我是哪家小姐?他身後還站著個人,可是他擋著,我看不清楚。我結結巴巴地說我是舒園的緋兒,他突地上前抱住我,說愛慕上我的可人。我……羞得心亂亂的,也無力掙紮,他抱著我跳牆,來到我房間,一晚上都沒離開。我知道那樣不對,可是我又像中了邪般,他高大、英武,我為他著了迷。我不知道他是誰,後來,有次在街上看到拖雷王子和君堡主一起走時,我才知他是拖雷王子的哲仁將軍。他在街上看都不看我一眼,晚上過來時,他說那是為我的閨譽著想。就這樣一直到現在,他說明年要娶我為妻。”
真是個白癡呀,碧兒很想對緋兒大吼,這擺明施的是美男計,為的就是掩護樹林中的那個男子,再有一見鍾情,也不可能發展如此神速!連身子都被他輕薄去了,甚至為守護這份感情,冒著生命危險墮胎,現在可好,人家失蹤了,緋兒還在癡心妄想,真是讓人佩服她的“純蠢”。不過,沒與外界接觸過的閨中女子,又有誰能識出這份險惡呢?碧兒咽下欲出口的責備,問道:“你真的想嫁他嗎?”
“我心裏隻有他。你如果碰到他,不要問太多,他是個驕傲的人,現在才被重用。”
碧兒一仰頭,做了決定,“我知道怎麼做,不會讓他太難受,但一定會讓他給你一個答複。”
“一有消息,你就讓人送信給我。”緋兒壓在心頭的大石頭終於落地,臉上露出了淡淡的笑意。
“行。但緋兒,我先打擊你一下,希望不要太高。消息有好也有壞,你都要承受。”
“先別說……”緋兒可憐巴巴地搖頭,恍惚地打開門,“那我就不想有消息了。沒消息就是好消息。”
“大鴕鳥。”碧兒盯著她的背影,嘟噥著。
“東西收拾好了嗎?”君問天倏地出現在門前。
碧兒抬頭,君問天正巧站在屋簷的陰影下,背後是炫目的白雪,令她看不清他的表情。“不搬來搬去了,很麻煩的,反正兩年後我還要住回來。”
她非要這樣一再提醒他嗎?好像說這話,她心裏很舒坦似的。兩年以後,她真的還能回到這裏?他沒這樣的想法。一直以來,都是她在自言自語,他從沒發表過看法。他又沒為難她,目前為止,都很尊重她,甚至對她的父母都格外包容,她就什麼都不明白?去他的那塊破地,君問天牙癢癢的,發覺自己的火氣瞬間“興旺”起來,連忙提醒自己忍耐、忍耐。
“飛天堡也沒地方放那些東西。”他口氣硬硬的,掃了一眼她的閨房,寒酸得讓他吃驚。
碧兒在想事,沒注意聽他的話,隻是應付式地點了點頭,連他拉著她的手出來,她都沒發覺。
“要回去了嗎?”直到轎簾掀起,碧兒才醒悟過來。
“當然,該做的、該說的,都好了,你還有什麼事?”君問天挑了挑眉。
舒富貴和舒夫人臉上已經掛上了離別之色,緋兒站在客廳外,沈媽在抹淚。
碧兒留戀地看了眼舒園,不情願地跨進車內。
車行了一會兒,碧兒稍微正常了點,一臉的乖巧,“君問天,你說忽必烈小王子可愛不可愛?”她故作不經意地問。
“我沒注意。”君問天側目,不知她在打什麼主意。
“我蠻喜歡小朋友的。”
“那你自己生一個呀!”他眼中一亮,不由得興奮起來。
她賞了他一個大白眼,“我和誰生去?這是兩個人的事,我現在還沒嫁人,怎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