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也得要。”他拉著她的手,避開滿地的書,穿過屏風,並坐在臥榻上,“碧兒,不要把別人當玩物,時不時刺得別人心驚肉跳、六神不寧的,那樣就把自己暴露在危險之中。靜靜地坐著,看別人唱戲,不更有趣味嗎?你今天看得過癮不?”
碧兒探手摸摸君問天的額頭,“沒發熱啊!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本來有些怪異,可是你東一句西一句的,我也有些明朗。”
“說真的,君問天,我都有些同情你。”
君問天微微一笑,眸光變暗,“娶了你之後,我就讓所有的人羨慕了。”
碧兒纖手托腮,故作深沉地思索了下,“你確實讓人羨慕,誰能修得我這樣的好娘子,大度、賢良、與世無爭。”
“還能用纖弱的雙肩,為夫君擋住外麵的風風雨雨。”君問天看著碧兒打岔似的拿起一隻梨,用布巾拭了拭,白牙一咬,梨汁從嘴角溢了出來,他不禁咽了咽口水,黑眸深不可測地眨了眨,直盯著碧兒粉紅的櫻嘴,身子緊繃。
“你少自以為是,我沒那份好心。我發現嫁給你後,好像變聰明許多。為什麼呢?”碧兒邊嚼梨邊說道,“環境造人,在父母身邊,天掉下來都與自己沒有關係。可現在不行,無依無靠,逼著自己要多點心眼,遇事要多考慮,才能保護自己。我不是變聰明,而是逼著自己要聰明,不然怎麼死的也不知道。想起以前承歡父母膝下,真的太幸福了。”
她說的父母不是舒富貴夫婦,而是林書白和方宛青。雖然為名字而煩憂,那也隻是無病呻吟。林書白的儒雅,方宛青的強悍,讓她和林仁兄自小到大,沒有在外麵受過一點委屈。林家不大富大貴,可也是換季換新衣、一年內出外度一兩次假,特殊的日子舉家到餐館吃大餐,寬敞的公寓,獨立的空間,時不時出去看個音樂會、歌劇之類的,過得小資而又精致。那個時候,她滿腦子的少女輕愁,哪裏懂生活的艱辛、人心的險惡。穿越之後,她首先嚐到的是貧窮、無奈的婚姻,而後就是麵對飛天堡複雜而又詭異的環境,沒有任何人真心地給她指點,她若想好好地活著,隻能讓自己變得強大。
對比從前的幸福,觸景傷情,忽然自憐起來。碧兒眼眶一紅,淚珠在眼中打著轉。她不想成熟、不想聰明,她隻想回家。以前想家的時候,還能和韓江流撒下嬌,現在……她緩緩站起身,握著梨的手輕顫,強抑著心底的痛楚。
這樣的碧兒太陌生了——脆弱無助、惹人心疼,和前一刻的慧黠、俏皮、活潑簡直判若兩人——君問天還是第一次看到,“碧兒……”他震撼地擁著她的肩,想抱緊。
“拜托,不要碰我,就一會兒……”碧兒背過身,咬著唇,肩微微地聳動,淚無聲無息地滑下。
君問天兩手在半空中惱怒地一揮,他已把她當作信賴的人,他卻不是她願意依賴的那個人。她不是裝可憐的嬌弱女子,對任何事都看得入木三分,甚至是冷靜的、堅強的。是什麼讓她傷心成這樣?
要懂碧兒,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她近在眼前,可是讓他覺得她離他很遠。
“碧兒!”他強行扳過她的肩,逼視著她的眼眸中他的身影,她眨了眨眼,把最後一滴淚眨回眼中,自嘲地一笑,“我有點神經質,我們剛剛講到哪兒了?”
“碧兒,我是你夫君。”他一字一句強調,要她正視二人之間的關係。
碧兒挫敗地點頭,“我時時刻刻都記著呢!”輕蹙眉宇,掃了一眼俊美得近似邪魅的麵容,真的很討厭很討厭這個男人,為什麼要緊抓著她?
“你沒有什麼想和我說嗎?”他期待地看著她。
碧兒平靜了下情緒,“我保護你的事?”
君問天僵著臉,收回了手臂。她的心拒絕為他打開。
“君府裏現在除了我,所有的人都很神秘,看似一切事都圍繞著你,可你能把所有的人都操控得很好,以遊戲的心態旁觀,可見最厲害的人是你。我沒有能力為你擋風遮雨,我隻是覺得好笑,逗他們一逗。你們要唱什麼戲,我不感興趣,所以你也不要拿我做擋箭牌。”她一語點破。
“我不是拿你做擋箭牌,也沒你說的那麼厲害。現在,我確實很依賴你。我的眼前就像重重迷霧,隻有你能為我抹開,讓我看清楚一切。”他不掩飾自己的脆弱,“在娶你之前,我都是一個人麵對一切,對任何人都抱著一顆警防之心,我不會太相信一個人。和你成親之後,我發現……你是唯一可以讓我撤下心防、全身心放鬆的一個人。”
“那是因為我對你沒有企圖心。”她繼續啃梨,“可是君問天,你有沒想過,我們的結合是建立在協議之上,那本身就有了企圖。不要信任我,我也不想了解你。”她現在就盤算著如何離開他,不想有那個榮幸做他最信任的人。
君問天苦澀一笑,替她拭去嘴角的梨汁,“碧兒,你想知道什麼盡管問,隻要你問,我就會坦白地回答你。”
“別那麼抬舉我,君大堡主,君帥哥,你若看在成親這幾日我表現還不錯的分上,休了我吧!”她很無力地歎了口氣。
“你以為我丟得起這個臉?所有人都知道我娶了你,我卻雙手把完璧無瑕的你送給另一個男人?你是要我成為大家的笑柄嗎?你嫁進飛天堡的那一天起,你就……不可能有跨出去的可能了……”
“Stop……”碧兒做了個籃球賽中要求暫停的動作,讓君問天驚住加怔住。她咬了咬唇,兩眼瞪著屋頂,“這個問題,我以後不會再提,算我沒問。”她放棄與他商量此事,腳長在自己身上,總能跨出去的。
君問天打量她的表情,不確定她是想通了,還是妥協,最後他決定跳過這個問題,“雪後放晴,我們一起去園子裏走走。這幾天的大雪,困得人乏力。”他拿開她手中的梨核,用布巾拭淨她澀澀的小手。
“我沒空,我還要看書,你找白姑娘或者朱夫人,舊愛新歡,挑誰都可以,不要把時間浪費在我這個下堂婦身上。”她不承情地拂開他的手,一副他在開玩笑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