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情可以佯裝,話可以以謊代替,唯獨心和身子最誠實,它們知道什麼是最適合自己的。不得不承認,對她而言,君問天和別人是不同的。
她愛他,但那又如何呢?
總有一天,她會把他忘幹淨。回首的時候,笑自己遇人不淑。那個男人,對你好的時候,可以把冰融化;對你惡的時候,能讓六月天陡降寒霜。
命中注定他不是她能承受的男人,一而再,再而三,反反複複,她不陪他玩了。放棄一份感情而已,不是放棄生命,沒什麼可害怕的。
從此蕭郎是路人,碧兒突地想起這句話。他不再是她的蕭郎,是路人甲,擦肩而過的路人甲。
她有了新的大樹,比他會疼自己,比他更寵自己,愛得比他深比他真,她該知足了。
腳上的紅線,大概已經扯斷了。
寶寶今天歡騰得厲害,動個不停,什麼姿勢都無法入睡。碧兒起床,開了廂房門,信步走了出來。倚著房前的廊柱,輕拍著肚子,靜靜注視月色籠罩下的庭院。樹影婆娑,夜風習習,空氣中還飄蕩著若有若無的樹木香氣。
“咳,咳!”院門邊立著個身影,怕驚了她,清咳了幾聲。
“君南,去睡吧!”碧兒沒有動,依然一眨不眨地看著天邊的彎月。君南自從進了王府之後,晚上就待在她居住的庭院外,直到天稍明才會去小歇一會兒。好幾個晚上,她睡不著的時候,站在窗邊,都會看到他的身影。秀珠白天忙忙碌碌的,總是早早就躺下了。
君南轉過身,犀利的眼眯了眯,笑笑,往她這邊走來,“白天畫畫的興奮持續到現在嗎?”
碧兒沒理睬他的打趣,心情鬱鬱的,和白天的俏皮嬉笑比起來,像完全不同的兩個人,“其實王府很安全,你沒有必要留在這兒的,我一個沒有任何價值的人要你來保護,太委屈你了。”
“你是飛天堡的堡主夫人,應該由飛天堡中的護衛保護,王府的侍衛是王府的,保護夫人是我的職責,怎麼會是委屈呢?”君南難得一臉正兒八經。
“我已經不是什麼堡主夫人了。”碧兒鼻間酸楚,低喃道,“從我出了飛天堡,就和飛天堡沒有關係了。若不是懷孕,我連秀珠也不帶的。沒辦法,我第一次做媽媽,什麼也不懂,得有個知心的人在身邊陪著,我隻得請秀珠來陪陪我。我知道你是堡主派過來的,為防止別人以我作要挾來對付堡主。現在我有大汗的庇護,無人敢動我的,我不會成為你們堡主的障礙物。君南,你明天回飛天堡去,我不願和飛天堡再有任何牽扯。經驗告訴我,和飛天堡牽扯越多越倒黴,最後還說是我這個禍害精惹的。”
君南含笑瞟了碧兒一眼,撿起地上的一塊石頭,扔向樹叢,一隻夜鳥撲閃著翅膀,嘶啞地叫著飛出,“這話一聽就知夫人在和堡主賭氣,夫人是在埋怨堡主吧?堡主那樣做有他的苦衷……”
“打住!”碧兒突然打斷他的話,“我們可以不談那個人嗎?我鄭重聲明,我不是賭氣,而是清醒。反正我的話已經說開了,你愛待在這裏就待吧,但是和我沒有任何關係,我不承你的情。”
君南玩味地勾起嘴角,“夫人,你這氣好像還真不輕呢,看來堡主以後有苦頭吃了。”
“你再說我就帶球嫁給大汗做皇妃去。”碧兒急了,脫口說道。
“帶球?”君南挑挑眉。
碧兒白了他一眼,“就是我腹中的寶寶。”這肚子圓圓的,不是球是什麼。
君南咧嘴大笑,“幸好你有這個球,不然夫人跑得更快,我隻怕還追不上呢!”
碧兒斜睨他一眼,“君南,知道不,一開始我還把你當作某某王爺身邊的人呢!”
君南彎起嘴角,“飛天堡中這一類人很多,你懷疑我也是正常的事,不過這也是堡主故意讓我被別人誤會的。神秘莫測、令人猜疑的人,就容易看到許多奇怪的事,聽到許多奇怪的話。”
“你原先不是白員外家的人吧?”
“我姓君,怎麼會和白家的人扯上關係呢?你不是在君府待過嗎,君總管是我爹,我自小就在君府長大,因為君府中的用仆和飛天堡中的用仆不往來,所以堡中的人都不認識我。我以前是幫著堡主管理兩礦,發往江南與漠北的銅和鐵是我負責押運,直到白蓮夫人故世,堡主突然把我調回船塢。”君南四下張望了下,壓低了音量,“船塢下麵有兩條暗道,一條通往堡中的賬房,一條通往草原,這是堡主為防不測修建的,隻有堡主、白一漢和我三人知道暗門怎麼開啟。飛天堡生意龐大,有許多事很複雜,不得不多留幾條路。”
“那原先有沒有一個專門負責管理湖中畫舫的家仆?”碧兒問。
“白蓮夫人在世時,船塢外人都近不得,鑰匙隻有春香有,哪裏會有什麼人管理。”
“可是,可是那次秀珠不是說……你是白蓮夫人的陪嫁,來堡中很久了,堡內的姑娘都喜歡你,特別是春香。這話和你剛才的話不是有衝突?”
君南抿嘴笑,“夫人,你那麼聰明,猜不出?”
碧兒皺皺鼻子,聳聳秀眉,深吸口氣,“不要告訴我秀珠和你是一夥的。我可不信哦,她可是我親自挑選的。”
君南還是笑。
“難道是真的?”大眼清明如水,直直瞪著君南。
“對不起,夫人,我不是故意的。”身上突地多了件外衣,不知幾時起床的秀珠嬌嗔地瞪了君南一眼,站在碧兒身邊,“我說誰在說話呢,原來是你在逗夫人。”
“你們……”碧兒真的有些納悶了。
君南愛憐地掃了秀珠一眼,目光對上碧兒詢問的視線,“秀珠是我未過門的娘子,在夫人準備嫁進飛天堡時,堡主就特地挑了秀珠伺候夫人,為的是好好保護夫人。飛天堡中危機四伏,堡主怕夫人會遇到不測。至於為什麼夫人沒察覺,那是因為堡主把夫人的脾性、喜好摸得透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