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冷燭(2 / 3)

秀珠不知幾時出去了。碧兒呆住。

“君問天,你再不走,我……我就喊人了。”她急了,無助地拍著桶沿,胸前的渾圓隨著手臂的揮動一顫一顫。君問天隻覺喉嚨一熱,心中被撓得癢癢的,拿過一邊的大布巾,抱起她,就往裏麵的大床走去,“有力氣就喊吧,不就一條命嗎,誰要誰拿去,沒什麼稀罕的。”他輕描淡寫地聳聳眉,輕柔地把她平放在床上。

接觸到柔軟的床單,碧兒才意識到自己就像一隻洗得幹幹淨淨的白皮豬,一絲不掛地呈現在他麵前,不止是小臉,耳背、脖頸、整個身子瞬間都紅得如炭火上的烤蝦一般。現在顧不上別人了,顧顧自己的體麵吧!她是七個多月的孕婦,肚皮撐得像塞了幾個西瓜,腿和腳腫得失了原形,胸部圓潤得呼之欲出一般,沒辦法有身材火辣的女郎那樣的自信。雖然幾個時辰前被他看過肚子,可現在是完完全全裸露在他的目光中呀!他們是有過肌膚之親,但從沒在燈光下這般毫無保留。

“君問天……你是個無賴!”她羞窘萬分地閉上眼,急得眼淚在眼中打轉。

血管都快爆裂了,身子繃得筆直,但君問天還是硬把心口的一團烈焰給熄滅了。扯過錦被,包住她,自己解了外衣,也鑽了進去,手輕輕地擱在她腹部,嘴角溢出柔軟的笑容,冷傲的俊容上寫滿了幸福。

多少個長夜,他描繪著這樣的美夢,這一刻,終於實現了。

“碧兒,這沒什麼的,我們是夫妻……”他在她耳邊喃喃說道。

氣憤、羞澀、無力、驚恐……種種情交錯著,身子變得空蕩蕩的,飄浮在空中,找不到支點。碧兒睜開眼,眼淚流了下來。

以後該怎麼辦,這一團亂麻呀……

“別害怕,都交給我。”君問天像看穿了她的心,懂她的不安,附在她耳邊低聲說道,“宋朝的侍衛已全被殲滅,白翩翩被賣進了花月樓。”

“為什麼要賣進花月樓,送她回大宋不就成了?”

“任何傷害你的人,都不得善終。”

慢條斯理的一句話,讓她心咯噔了一下,不是驚嚇,而是一種被寵到極點的震撼。

“娘親在飛天堡中驚嚇過度,要求朱敏來陪兩天,等娘親情緒安定下來,我會讓人把她送到江南,和君仰山的那些小妾、孩子一起居住,以後不會有碰麵的機會。”

她默默咬著唇,沒有作聲。看似一個個障礙都被清除,前路真的平坦了嗎?

窗外,風聲一聲緊似一聲,吹得廂房都在戰栗。廊下,一個高大的身影背手佇立,森冷的氣息十丈內都可察覺。

君問天瞟了一眼,寒眸流轉,眼角冷凝,擁緊懷中的人,熄燈,歇息。

次日清晨,和林皇宮。

文武百官整整衣衫,排成兩列,從候朝廳按序走進議政大殿。殿外的臨朝太監瞧瞧時辰,早朝時間已到,掄起手中的金槌重擊幾下大鼓,喝道:“上早朝嘍!”文武百官直起身,雙目轉向通往後殿的廳門,神態恭敬地迎候大汗的到來。

眼都快望酸了,臉上堆起的敬意也僵了,大汗呢?

百官交頭接耳,今天這是咋了?大汗從沒晚過朝辰呀,若有事,也會早早讓太監通知大家。

耶律楚材蹙緊眉頭,舉手示意安靜,頜下雪白的胡須微微飄動,冷靜地說道:“諸位同僚請稍候,本官去後殿看看,有急事上奏的折子請先交給值勤的公公……”說話間,隻見寢殿的太監跌跌撞撞跑到廳門外,滿頭大汗,一臉驚慌,“首輔大人……”

朝中突地鴉雀無聲。

耶律楚材瞪了太監一眼,背著眾官使了個眼色,“是大汗身體不適,讓你來通知百官退朝的嗎?”

在宮中待久了,傻子也修成人精,太監一下就會意了,忙收斂慌色,接話道:“正是!大汗請首輔大人到寢殿說話。”

百官聽了這話,鬆了口氣,氣氛一下活躍起來。

拖雷一臉深不可測,默默盯了太監幾眼。

“公公請前麵引路。”耶律楚材心中直打鼓,瘦削的麵容上卻不露絲毫,等百官走得差不多了,隨著太監急急往寢殿走去。

“大汗他不知怎的,一句話也不說,從昨兒三更回宮,一直在喝酒,臉都喝白了,奴才們想攔他,他抽出劍放在桌邊,誰靠近一步,他就拿劍對準誰。皇後和太子在殿外,也不讓進。首輔,這樣喝下去,就要傷了龍體呀!”太監說著,掉下淚來。

“他就不會醉嗎?”耶律楚材沉思著。

“醉了就吐,吐了繼續喝,其實……大汗早已神誌不清,可心裏又像有數似的。”

“大汗昨晚去了行宮?”耶律楚材知道大汗的心思,有兩日見不到舒碧兒,就跟丟了魂似的。要是舒碧兒黏他深一點,隔天,大汗就眉開眼笑,喜得像個孩子。舒碧兒現在就是大汗心情的晴雨表。行宮昨晚發生什麼事了?

“嗯,刮了一天的大風,站都站不住,說擔心舒小姐驚著。”

耶律楚材重重歎了口氣,不要說,症結一定是舒碧兒了。

乃馬真皇後和貴由太子在寢殿外急得團團轉,見到耶律楚材像看到救星。皇後對著耶律楚材直抹眼淚,耶律楚材謙恭地施了禮,吩咐宮女扶皇後回中宮休息,太子去書房讀書,太監和宮女們都候在外麵。他剛跨進寢殿,一股刺鼻的酒氣便從大汗就寢的房間鑽了出來。

他輕輕推開房門,驚得呆在原地。

窩闊台衣衫淩亂,須發淩亂,仰臥在榻上,地上一個個酒壺橫豎著。窩闊台的臉已不是白,而是青紫得沒有人色,衣衫上不知是酒還是汗,濕了一大塊。此時,他大睜著龍目,直勾勾地盯著屋頂,手中握著一壺酒,正汩汩地往口中灌著。

“大汗!”耶律楚材衝上前,突地搶過窩闊台手中的酒壺,恨鐵不成鋼地瞪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