窩闊台搖搖晃晃地起身,拿起桌上的劍,“你……敢抗旨?”舌頭重得抬不起來,口齒也不清晰。
“大汗想殺老臣嗎?”耶律楚材沒有躲讓,問道。
窩闊台眨眨眼,有些怔住。
耶律楚材瞧見旁邊有一盆水,端起來對著窩闊台就澆了過去。窩闊台瞬間像個落湯雞似的,哆嗦了幾下,連打幾個冷戰,眼中有了清明,不知怎的心中一震,喝下去的酒從口中如噴泉一般湧了出來。
“來人,扶大汗泡澡、換衣!再煮些醒酒湯。”耶律楚材無力地搖了搖頭,走出房間,背手站在外麵的廳中。儒雅的人,一旦狠起來,也是殺氣騰騰。
約莫半個時辰後,太監把房間收拾幹淨,伺候窩闊台沐浴、更衣,喂下醒酒湯,半躺在龍床上,他才稍微清醒了。
“大汗,請恕老臣剛才的無禮,但老臣沒有別的法子,大汗您千萬要保重龍體。您剛登基不久,國內百廢待興,外有強敵,大汗切不可感情用事。”耶律楚材深深地向窩闊台施了個禮,神色鄭重。
窩闊台閉上眼,麵容輕輕地抽搐,雙肩微微聳動,一顆鬥大的淚珠驀地從眼底滾了下來。
耶律楚材愣住了,草原上的雄鷹是在哭嗎?
“先生,她騙朕。朕小心又小心地嗬護著她,討她歡喜,事事遷就她,恨不能時時把她捧在掌心裏,就是塊石頭被朕這樣寵著也該有知覺了。君問天兩次休了她,但她心裏還是裝著他。朕哪裏比不上君問天呢?”忙了一天的國事,剛用完晚膳、批好奏折,聽到外麵狂風怒吼,不顧侍衛們的攔阻,忙不迭地趕到行宮,卻看到她與君問天相擁同臥的一幕。一瞬間,他滾燙的心,寒了。
耶律楚材板著臉,一言不發地立在床前。
窩闊台久等不到回話,睜開眼。
“大汗,您還想要江山嗎?”耶律楚材心中真是氣絕,一國之君,為了一個女子吃醋買醉,太讓他失望了。
窩闊台無力地揮揮手,“先生,這些話你不要講,朕比你清楚。但是先生,朕要江山也要碧兒,你不要動什麼殺她的念頭。若能舍下她,朕昨晚就殺了他們兩個。碧兒性子太剛,硬著來朕就會失去她,朕要一個兩全的法子,必須是她心甘情願地從了朕。”
耶律楚材真想找根棍子狠狠敲他幾下,這是一個大汗講的話嗎?為情所困,連早朝都忘了。不過,這也是他意料之中的,窩闊台看似城府極深、成熟理智,但一旦開了情竅,也是普通男子,所以那天他才對碧兒講了那一番話,沒想到碧兒和君問天重修舊好。這夫妻倆玩的什麼把戲?
“大汗,老臣擅長的是國事,這感情一事不是人力所能為,老臣幫不了你。”他沒好氣地抿了抿唇,“不過,你現在這個樣子,是絕對鬥不過君問天的。”那對夫妻看來是拆不散的。
窩闊台苦笑道:“朕就像是他們夫妻間的一個跳梁小醜,吵了架就奔朕這兒來,和好了就把朕扔一邊,朕不想再由著她了,以後一定不會。朕今日就要去和她攤牌,朕就以勢壓人,朕就強奪民女,看君問天能怎麼著!”
“老臣希望大汗講的是氣話。君問天是什麼人,大汗心中清楚,不要因小失大。”耶律楚材婉轉地說道。
“什麼是小?什麼是大?老先生,朕講句不爭氣的話,朕情願以江山換取碧兒,隻要她能陪著朕到百年,朕什麼都舍得下。守江山,很辛苦,守著她,卻很快樂。你沒有遇到碧兒那樣的女子,不會明了。老先生不要皺眉,朕隻是這樣講,不會那樣做,不然就負了朕那些年的煎熬和等待,也負了老先生的厚望。說出這些後,朕心裏好受點了。朕是天子,老天一定會幫助朕的。”窩闊台雙目炯炯地看著窗外,心中像有了什麼主張。
耶律楚材深思地眯細了眼,想起碧兒曾經對他講的一些話,也許那才是真正的兩全法子。
“夫人,您看這小鞋、小衫喜歡嗎?”燭光下,秀珠解開一個包袱,往外掏出一件件小小的衣物,這是她沒事時做的一點女紅,準備送給未出世的小堡主。雖說君府中什麼都備下了,但這是她的心意。
碧兒坐在床邊,驚喜地拿起一件小綢衫,“真的好可愛哦。秀珠,你太厲害了,又能做侍衛,又會伺候人,還會做衣服,君南娶了你,做夢都會笑醒的。”
秀珠臉一紅,笑指著床上的衣物,提議道:“這些並不難的,您要是想學我可以教您。要是堡主穿著您做的衣衫出門,心裏一定很開心。”
碧兒翻翻白眼,“我看未必。我若真做給他,他穿出去怕見不得人,不穿又覺得對不起我,為他著想,我還是不學為好。”她可是連縫紐扣都不會的人,非常有自知之明,總不能讓大帥哥披塊布出去吧,有礙市容呀!。
秀珠撲哧一聲笑了,夫人講話就是風趣。
“夫人,您有想過腹中懷的是男孩還是女孩嗎?該取名了哦!”秀珠看著碧兒大如籮的腹部。
“君問天說是男孩,我估計不是男孩就是女孩吧,反正不是怪胎。若是男孩就叫君仕林,女孩就叫君詩霖,好不好聽?”碧兒笑得比花還燦爛,露出一排可愛的貝齒,不時扭頭看看外麵。天已經全黑了,君問天怕要來了吧!
阻止不了他,又不忍傷害他。這裏可是大汗的行宮,不是什麼人都能進進出出的大超市。他是在挑釁,是在宣戰,是以卵擊石。唉,一肚子心思,沉得她都站不起身。
“碧兒!”一聲輕喚,身子突地被拉進一個熟悉的懷抱,溫熱的唇急促地貼了上來。
她驚恐地扭頭,四下張望,“你有沒有被人發覺?”
“你說這什麼世道,來見娘子還搞得像偷情!”君問天無力輕歎,輕柔地撫摸著她的腹部,一天不見,好像又大了一點,裏麵的小家夥像是知道他是誰,還一聳一聳地回應著他,“忙了一天,那事終於落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