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乘坐在中央線電車上,熱烈地討論著三明治裏麵夾什麼才最好吃。到了一站車門一開,禦手洗就立刻下車,我也什麼都沒懷疑跟著下了車,這時才發現列車到達的是我們的目的地西荻窪站的前一站,可是車門已經關閉了。
“禦手洗君,這裏還沒到荻窪啊。”
“哎呀,是麼?”禦手洗說,“那這也是一種緣分吧,既然下了車,就在街上逛逛吧。”
“幹嘛在這裏逛啊?”
“去吹田電飾的單身宿舍看看吧。”
杉並區天沼二之四十一之×這個地址,禦手洗居然清楚記得,實在令人佩服。他人名之類的完全記不住,但記數字卻很擅長。順帶一提,圓周率他能夠背到小數點後三百位。雖然我覺得記下這種東西並沒有什麼好處,但對於他來說那隻是不費吹灰之力隨便記下來的而已。
禦手洗曾經興致勃勃地對我說起,每個數字都有強烈的個性,一和二的性格是不同的,一就好像美國總統那樣氣宇軒昂,二則是愁眉苦臉的虛弱小孩。數字之間的性格差距,是比人類的相貌更加容易識別的。知道數字的差異後就可以簡單地記住了。
總之在十二月十七日的傍晚,我們來到了荻窪的吹田公寓,被殺的吹田久朗的兄長夫婦及員工們的住所。公寓樓有一個華麗的玄關,應該是吹田家居住的部分,所以特別裝修過。
玄關前停放著寫有“吹田電飾”的卡車,這部卡車非常大,載貨倉既沒有車頂也沒有車篷。既然卡車停在這裏,那四位年輕員工應該也在家吧。社長被殺,公司應該已經歇業。
按下玄關旁的門鈴,裏麵立刻傳來一個女人的應答聲,有金屬裝飾的門很快開了。
我驚訝地張大了眼睛,眼前站著的是一位二十歲左右非常漂亮的女性。是個皮膚很白,身材嬌小,大眼睛高鼻梁的美女。
“我們是應搜查一課的竹越刑警邀請來幫忙調查的,希望能夠跟吹田電飾的四位員工談一下。”
“啊,請問你是……”
“我姓禦手洗。”
“請等一下,父親馬上就來了。”
她似乎很是疑惑,這也有情可原,僅憑這樣簡單的自我介紹,對她來說我們依然是來曆不明的人。
不久裏麵傳來噔噔的腳步聲,一個體格健壯的男子出現在玄關前,看上去有五十幾歲。
“我是吹田。”他說,“有何貴幹?”
於是禦手洗又做了一次簡單的自我介紹。
“有名片麼?”吹田語氣生硬。
站在一邊的我慌張起來,名片這種東西禦手洗應該不會有吧,至少他不會有能夠應付這種場合的名片。
但禦手洗卻馬上從上衣的裏袋拿出一張白色的紙片遞給了對方。那個高大的男子大概是老花眼,眯起眼來細細觀看。
“私家偵探?”
“是的。”禦手洗平靜地回答。
“哎,沒想到真的有私家偵探啊。這一位呢?”
“他是助手。”禦手洗說,“他今天才來上班,還沒有名片。”
“那請進吧,靖子!泡茶!”
“打擾了。”禦手洗說著,開始脫鞋。
然後我們被帶到了玄關旁邊的接待室。
“你的名字可真怪。”吹田久朗的哥哥將自己龐大的身體塞進椅子裏,說。
“會麼?”
“Otearai[1]先生?”
“是Mitarai。”禦手洗急忙糾正。
他與初次見麵的人總要有這樣一番對話,我在旁邊看著感覺頗為有趣。
“事務所在橫濱的馬車道啊?”
“是的。”
禦手洗原來早早就印好了寫著新地址的名片。
“不過為什麼呢,日本現在有許多像你這樣的私家偵探麼?”
“很多啊,橫濱就有好幾家偵探事務所。不過大多以調查外遇為主。”
“你不是麼?”
“我專門處理警方無法解決的案子。您是已故的吹田久朗的兄長吧,請問大名?”
“吉文。”
“吹田吉文先生,您把自家的公寓提供給吹田電飾做員工宿舍了麼?”
“是的。”
“那吹田先生的職業就是經營這間公寓?”
“不,我在新宿一家名叫P的超級市場擔任賣場主任,今天恰好提早下班。”
“吹田電飾的四個人每天早晨都是從這裏開卡車去上班吧?”
“對。”
“但路上塞車很嚴重啊。”
確實很嚴重啊,從這裏到四穀也隻能走青梅街道到新宿路這一條路。這是最短路線。無論是荻窪還是四穀都是要走這裏的。
“另外也可以從青梅街道繞行去新宿的反方向,從四麵道進入八環路,從高井戶上首都高速。但是高速公路早晨也塞得厲害,而且還要繳高速公路通行費,不如直接從青梅街道走了。”
“他們上班大約會用多長時間?”
“大約兩小時吧,一般都是八點出發,最早也要九點半到。所以我弟弟從這裏走也是八點出發,九點半到十點到達公司,具體要看路況了。”
“他們是八點從這裏出發的有什麼證據?”
“這個要問我女兒靖子了,是她和我妻子照顧住在這裏的人的。”
“原來如此。我想見見那四個人,特別是掌管公司鑰匙的秋田辰男,我想跟他談一談。”
“那就請我女兒帶路吧,她比較清楚那四個人的事情。她這茶泡得也太慢了,我去催一催,先失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