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說,她不該棄了池千望。
起身走進左墓室,朱懷古來到桌邊,在空出來的那隻石凳坐下,她首對著刑顏玉:
“大哥,我很高興,我在今生能有你這樣一位義兄。你問我的,我不能說的,以後總有機會說給你聽,你千萬不要生我的氣,好麼?”
慢慢移向池千望,那張睡著的側臉,她伸手輕輕摸上他堅毅的下巴:
“明明知道我不會放棄,明明知道隻要我不出刑府,我便無可奈何,你為什麼還要給我這麼一個機會?明知道……為什麼?”
淚自眼眶落下。
自低聲哭泣,到放聲嚎哭。
他問她萬一回不來,那怎麼辦?
她想過,萬一回不來那怎麼辦,她能怎麼辦……
他擔心著,她何嚐不是擔心著,可她沒辦法明知有法子能試,能重回家去,而她不去試。
得知前世兄長最後一年渴望能再見到她,幾近是遺願之際,她便無法不時刻想著回家之事,縱玄機子也說過,他能助她成功回家,卻不一定能再助她返回百年後的大魏,她仍無法摒除回家的這個堅持。
隻要想到兄長孤獨在居住鬆脈山上,無望地過完人生中最後的一年時光,她的心便痛到再無法思考。
在這一刻,什麼萬一,什麼怎麼辦,皆被她拋之腦後!
“少爺,等我……”
白家大墓僅文叔住的那間小屋有著床榻被褥,被迷藥藥倒沉睡的五個人,無法皆搬到小屋裏,放任著不管任他們沉睡三日,在濕氣屍氣濃鬱的墓中,朱懷古早做了安排。
離開主墓室,離開小屋,慢慢走上鬆脈山與翰林後山相連的地下通道時,她知道,楊不過這會兒正在自城門處往文家村回走。
正如朱懷古所料,楊不過謹記著她交代的事情,往回走到城門處,他並未進城,他記著他還得回去再找一趟文道,讓文道在日暮前上鬆脈山一趟,進墓裏一回。
具體原因,朱懷古在小玉給他的書信中,並未明言。
但他知道,事關朱懷古命中大事,覺得她不會害誰,會用到迷藥也一定有她的目的。
他相信這個目的是善意的,然當好不容易竄綴文道上山入墓,見到墓裏七橫八倒著人,而朱懷古並不在其中時,他懸著的心刹那提得最高。
“怎麼回事兒?”文道在努力叫不醒文伯文叔後,他看向楊不過,在這個時候,他已然察覺到有些不對勁:“不過,你老實說,這到底怎麼回事兒?!”
楊不過很想實言,然他仍記得朱懷古在信中說,不到三日後,一切實情將不能道出,他謹守著,任文道怎麼問,他隻搖頭說不知。
然楊不過今兒連到文家村兩回,還使勁鼓動文道上鬆脈山進白家大墓之舉,讓文道邊把墓中沉睡的幾人安置好,邊對楊不過秉從著質疑的態度。
“那麼你能告訴我,白小姐呢?她去哪兒?她沒事兒吧?”文道最後問。
這個問題楊不過可以回答:“你放心,懷古沒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