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林!王林!”隔著臥室門我尖叫起來。
“出什麼事啦?”丈夫探進半個腦袋,心裏還惦記著他的足球賽。那邊敲鑼打鼓又奏國歌,賽事正緊。
我軟軟地擁著一條絲棉被,端坐在大彈簧床正中央發號施令道:“去把電視關了,來聽我說。”
“說什麼?”
“你瞧這本書上寫得多有趣,教我們女人怎樣做,才能讓丈夫每天擁有一個新太陽——詩裏這樣講。”
“太陽和太太差遠了!我寫東西的人我會分不清?每天一個新太太。”
“天哪!”丈夫一拍腦門,“這不是逼我犯錯誤嘛!”“想得倒美,不是真換,是換湯不換藥。”我竭力給這個沒有想象力的人解釋著,“就是讓你的妻子今夫扮成海盜,明天扮成女奴,後天……”丈夫已經不見了,剩我一個人對著那本書咯咯地笑。想想自己每天穿一身黃不溜秋的軍服在丈夫眼前晃來晃去,還不讓人厭死啊。好在我跟他“官兒”一般大,扛一樣的肩章戴一樣的領花,不然見了麵還得報告敬禮什麼的,多麻煩呀。
既然不能讓丈夫“每天擁有一個新太太”,那就讓他每天擁有一個新家吧。“室內設計”我很在行,可惜我那小家隻有房子兩間半(在年輕人裏其實也不算少了),一間作了客廳,一間作了臥室,那半間是我的小書房,我每天就坐在裏麵炮製文章。寫著寫著寫累了,唯一的愛好便是搬家具。“設計”要有藝術眼光,沙發一會兒靠牆一會兒靠窗;書架一會兒朝南一會兒朝北,家像迷宮一樣幾天一個樣兒,家裏的氣氛更是寬鬆、新鮮、有趣。女友吳佳來北京出差,看到我日新月異的小家,每每總要目瞪口呆。我和吳佳還在一起幻想太空床、金屬被,計劃著把大床設計成“宇宙飛船”……
“幹脆你倆一起過吧!”
王林每次看到我把家具東挪西搬,總是嫌煩,請他幫一下手比請國王還難。他常常是回家進門一邊換鞋一邊對著我改頭換麵的“新家”發出感歎:“趙凝,要不是你坐在裏邊,我還以為走錯門了呢!”
“是不是想連我也換一換?”我笑得幽然。
“那怎麼行,俗話說得好,朋友如手足,妻子如衣服……不不,說這個不合適。”
我步步緊逼過來:“那妻子是什麼?”
丈夫眼珠一轉,“朋友如手足,妻子如心肝。”
“好肉麻呀你!”我笑著進廚房去做飯,人家把咱們比喻成“心肝”,咱們不能沒點表示。我決定要露兩手給他看看。平時單位裏軍官食堂,我倆常“齊步走”到那兒去吃。滿桌戰友皆男性,大碗喝酒大塊吃肉,酒足飯飽之後,碗一推嘴一抹,走人。誰還願意做飯呢?
今天卻極想乖乖地當一回“家屬”。
脫製服,解領帶。戴上作戰帽,穿上迷彩裝。手執一把刀,用美聲唱法很昂然地唱道:“說打就打,說幹就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