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愛穿牛仔褲是在朋友中間出了名的,常有“鐵哥們兒”問我:“趙凝,在牛仔褲還沒發明之前,你穿什麼?”
“我什麼也不——”啊呀!懸崖勒馬!不然又要傳笑柄了。一個女孩大大咧咧地說些傻話,我不以為怎樣,隻要別太“桃色”。
記得十七八歲的時候,我穿的第一條牛仔褲的名字叫作“蘋果”,和我在大學裏接觸的第一台電腦同名。可偏偏有人把“蘋果”牌牛仔褲往歪裏理解,把蘋果的形象比喻成人體的某個部位,說女孩子是萬萬穿不得的!我卻不信這個邪,穿著那條緊繃繃的牛仔褲滿世界轉悠,還四處遊說:“那‘蘋果’計算機又如何解釋呢?計算機裏總沒有哪個部位像蘋果吧?”
後來見過法國一幅抽象派油畫作品,是作者自己先坐在五彩的顏料上,然後再把那彩色的屁股印到紙上而完成了,題目就叫“蘋果”。我不禁暗中驚佩那幫牛仔褲的反對派們竟和法國藝術家不謀而合,也實在算得上“偉大”了。
現在,滿街都是行走著的牛仔褲了,深的、淺的、長的、短的、肥的、瘦的,牛仔褲已武裝到每個家庭,人們便見怪不怪了。牛頭、馬尾、飛鷹、威鵬,穿什麼牌子的都有,再也沒人做“藝術家”式的聯想了。
人們逛街、逛小攤都有一個小的默契,那就是別的東西可以上大店裏去買,牛仔褲一定要上小攤。我是不會討價還價的,可每當我相中哪條牛仔褲,我必要裝模作樣跟攤主糾纏一番,好像自己是個很懂行情的“老手”似的。牛仔褲不能天天買,行情卻在天天變。有時我說出的價來讓人笑掉牙,我卻一本正經地告訴老板:“去年就是這樣的嘛!”
今年“三·八”節,樂得有半天時間。我決定去逛街,看看有沒有我心愛的“牛仔”在等我。街上的女人多得肩並著肩。我奮力擠進展覽館的“展銷會”,知道那裏必有許多誘人的小攤。在人海裏遊泳多時,果然找到一家賣牛仔褲的“大攤”,式樣、顏色真真稱“大全”。我東摸摸,西看看,終於愛上一條黑藍色高彈踏腳“牛仔”。攤主見我眼光朦朧,便上前來,把他那幾條“高彈”拽了拽,說:“瞧瞧,怎麼拽都不露線,這貨色哪找去!”
我一問價,便拚命搖頭。65元?不買,不買!怎麼這麼貴?
攤主高傲地瞥了我一眼,說你這位小姐可真是頭發長見識短,到大商店裏瞧瞧去,這種褲子哪條不上百?要不是“展銷”,我會把價定得這麼低?
他後來那痛心疾首的模樣讓我動心。
我在那條牛仔褲上摸了許久,終於決定試試。雖然沒有鏡子,但感覺一下就可以知道舒服不舒服。
攤主當然把我大大讚揚一番,說我“條兒”棒,讓我有種明星般的感覺。甚至後悔多年來不該讀書寫字糟塌自己,該去社會上拋頭露麵。
攤主又神秘兮兮地問我,“真心想要的話,價格好商量。60要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