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章 軍閥之爭2(1 / 3)

孫傳芳,字馨遠,山東曆城人。早年畢業於北洋陸軍速成學堂,後又赴日本陸軍士官學校學習。 畢業回國後曆任北洋軍的營長、團長、旅長等職。他在北洋軍中屬直係,但並非曹錕、吳佩孚的嫡係。1921年,孫傳芳任長江上遊警備司令兼第二師師長;1923年率部進入福建省,改任福建軍務督辦。從此,他開始以福建為基地,發展自己的勢力,以圖向東南各省擴張。1924年9月江浙戰爭爆發後,孫傳芳奉曹錕之命,出兵援助齊燮元,攻打盧永祥,並乘機占領浙江省,先後被北京政府任命為浙江省軍務督辦和閩浙巡閱使。

1925年10月15日,孫傳芳以“國慶閱兵”為名,打著“為民請命”的旗號,通電討奉:“五卅案起,全國震驚,當國民熱心泣血之時,為私人攘利奪權之舉,人民既敢怒不敢言,政府亦熟視若無睹。”“數月以來,喋血販煙,騰笑中外,殺人越貨,苦我人民,穢德腥聞,眾目共睹。”“時至今日,傳芳縱可忍,而士兵不能忍。士兵可忍,而人民不能忍。”同日,孫傳芳以五省聯軍總司令的名義下令向奉軍發動突然進攻。

為了在反奉戰爭中穩操勝券,除了加緊整軍經武,籌措軍費外,孫傳芳還積極進行各種“外交”活動,廣泛聯絡國內的反奉力量。

在孫傳芳舉兵反奉前,張作霖已有耳聞,便急召關內的李景林、張宗昌、楊宇霆和薑登選四位督軍,於10月10日前趕回奉天,共商對付孫傳芳的大計。誰知,事態進展之神速出乎奉係將領的預料。麵對聯軍大舉進攻,猝不及防的奉軍驚慌失措,根本無心抵抗。

16日,聯軍首先攻占上海,逼迫警備司令邢士廉退職。此刻,福建督軍周蔭仁、江西督軍方本仁、江蘇第四師師長陳調元、漢口督軍蕭耀南等紛紛起而響應;吳佩孚也於20日自稱十四拾討逆軍”總司令,呼應上海的反奉戰爭;屯兵北方的馮玉祥,率國民軍二次進駐北京,秣馬厲兵,對奉軍嚴陣以待。

三麵被圍的奉軍,無心戀戰。隻好倉皇北逃。孫傳芳乘勝追擊,揮師北上,相繼占領了常州、無錫、鎮江、丹陽等重鎮。時任江蘇軍務督辦,在奉軍中號稱“小諸葛”的楊宇霆,這時也無計可施,隻得盡搜中國銀行的全部現款,準備率領奉軍第八師和第二十師撤出江蘇。

10月18日深夜,楊宇霆在南京召開軍事會議,表示本人隨時可以走。當時留在南京的蘇軍第四師師長陳調元也參加了會議。聽到此處,他馬上表示要為楊督辦“送行”。老奸巨猾的楊宇霆聽出陳大個子(陳調元的綽號)話中不懷好意,便強笑到:“好,讓我洗個澡,馬上就走。”誰知,這個澡足足洗了一個多鍾頭,楊宇霆還沒有出來。陳調元心知事情不妙,推門一看,果然上當了,哪裏還有楊宇霆的影子。原來,楊宇霆早就乘水道溜出南京城,渡江逃跑了。

陳調元冷笑一聲:“這個精靈鬼休想逃出老子的手掌心!”隨即電令浦口、花旗營一帶的蘇軍。勿必要將楊宇霆所乘的專車截下來。按常規,一切緊急軍電都是從尾譯到頭的,因為結論都在電文的結尾處。然而,楊宇霆命不該絕。花旗營蘇軍的電譯員是一位新手,他從頭譯到尾。當電文全部譯出時,果然有一列火車駛到。車是被截了下來,可是前麵的一輛壓道車卻疾駛而過,那位堂堂的江蘇督軍楊宇霆正端坐在壓道車裏。

19日,未及撤離南京的奉軍第八師被蘇軍包圍繳械,師長丁喜春被生擒。20日,孫傳芳率部來到南京後,即派謝鴻勳師渡江追擊奉軍。

驚慌未定的楊宇霆一口氣逃到蚌埠,在與安徽督軍薑登選匆匆會麵後,便倉惶北逃。對此薑登選十分氣憤,對部下說:“與麟閣結交多年,今始識其無能。將兩師萃於一處,據險結陣,猶堪決一雌雄。不幸失敗,再退不遲。何至驚慌若此,棄師而逃。”

由於邢士廉、楊宇霆輕易丟掉了上海、南京,致使駐守安徽的薑登選孤軍無援,也隻得於23日率軍撤往徐州。就這樣,孫傳芳發動的反奉戰爭,在幾乎沒有遇到任何抵抗的情況下,隻用不到5天的時間便以風卷殘雲之勢,將奉軍趕出了蘇、皖兩剩

江南奉軍一觸及潰,隻有旅長劉翼飛率部從上海撤退途中,與聯軍進行過幾個小時的抵抗。由於勢單力孤,不久即被全殲。劉翼飛隻好化裝成和尚躲進寺廟裏,才得以逃生。當他逃回奉天麵見張作霖請罪時,張作霖卻大為誇獎,說:“你回來了,好極了。聽說你化裝當和尚啦。他媽的,在江南隻有你跟孫傳芳打了8個鍾頭的仗,別人他爹媽少給他做個膽,一槍沒放,全投降了!現在我又給你編一個甲種旅,是三團製,士兵正在招募,就在青山嘴子營房駐防,勤加訓練吧。”

楊宇霆倉惶逃回奉天後,張作霖急忙召開了最高軍事會議。會上奉軍製定了防禦部署:張宗昌和薑登選率部在徐州防禦;駐守河北的李景林、張學良、郭鬆齡和熱河闞朝璽,率部對付馮玉祥的國民軍;同時任命楊宇霆為奉軍總參謀長,準備奪回失去的地盤。

然而此時關內的奉軍仍陷於節節敗退的被動局麵,在同聯軍作戰中不斷損兵折將。孫傳芳趁機再次發動猛攻,於11月8日占領徐州,將奉軍趕到山東境內。11月15日,出於策略考慮,國民等與奉軍簽訂“和平條約”八條,規定在北京成立兩軍辦事處,國民軍從北京撤退,奉軍從三河撤退,奉軍將河北保定、大名讓給國民軍駐軍。孫傳芳原本打算一鼓作氣繼續北進擴大戰果,但當他看到吳佩孚等並未進攻奉軍,而張作霖也已同國民軍停戰,逐漸穩住了陣腳,便停止追擊,率部高奏凱歌返回杭州。反奉戰爭至此結束。

從此,孫傳芳以閩、浙、贛、蘇、皖五省聯軍總司令的頭銜統治長江下遊五省,形成直係軍閥的一支獨立的勢力。奉軍在江南的勢力也由此遺失殆荊

(四)

奉軍在江南戰敗後,正當張作霖忙於收拾殘局時,不料後院起火,發生了郭鬆齡叛變事件。

郭鬆齡反奉,灤州起事,槍殺薑登眩張作霖倉惶應付,雙方集結重兵,決戰巨流河。這是奉軍的內耗,“骨肉相殘”,損失巨大,也給人民造成了深重的災難。流毒彌深,影響深遠,這是誰也始料未及的。我們不妨來看看原東北軍將領王之佑先生對此事件的描述:

我原籍遼寧,保定軍官學校 畢業後,曾在陸軍第二十七師軍官團擔任戰術教官,因而認識一些舊東北軍官,尤其和張作相、闞朝璽等有鄉親關係。1924年第二次直奉戰後,我由王承斌推薦(我原任直軍總司令王承斌的參謀長),接受鎮威上將軍公署軍事顧問名義,回到沈陽。1925年秋,張學良囑我偕同參謀鮑文樾、副官薑化南、秘書朱光沐等,辦理駐奉辦公處(即所謂少帥辦公處)事務。正值孫傳芳率五省聯軍,趕走了蘇督楊宇霆、皖督薑登選,而馮玉祥、胡景翼、孫嶽的國民軍,又企圖乘機奪取直魯地盤。舊東北軍為援救李景林、張宗昌,乃決計出兵關內。一個月間,出動5個師,進駐關內,其先頭部隊張廷樞團已達德州。

郭鬆齡這時,以東北軍參觀團長名義,率領十數名軍官去日本參觀秋季演習。據高紀毅說,郭的反奉主張,在東京某旅館內曾向他們表示過。那時郭的意圖,是謀取東北政治、軍事的革新,主張排除以楊宇霆為首的日本留學生,而代之以國內學生,要老張退位,而代之以小張(指張學良)。我們在郭鬆齡回沈後,就聽到他說,東北的事都讓楊宇霆這幫留學生弄壞了。這次楊(宇霆)、薑(登選)、邢(士廉)在蘇、皖、滬的失敗,給東北造成巨大損失,要想挽回東北頹勢,非“清君側”不可。這就是一般人認為是郭鬆齡反奉的近因。至於郭鬆齡反奉的遠因,還有兩個,其一,是在第二次直奉戰爭時,郭鬆齡曾擅自由九門口撤退,致吳佩孚軍乘隙深入,賴薑登選急調丁超和於琛澄兩旅添防,才免於全線崩潰。其後雖由張學良親臨勸阻,再入火線,最後戰勝。可是薑登選曾電告張作霖,要求對郭鬆齡加以軍法懲辦。這個原因,由後來郭鬆齡在灤州捕殺薑登選事件上,可得佐證。其二,是在武昌起義後,張作霖在沈陽幫助趙爾巽反對奉天人民響應革命,曾有一次“殺禿子”的殘酷罪行。當時郭鬆齡從四川回沈,因已沒有辮子,就被湯玉麟部下捕去,賴高紀毅等援救,免於填河。這個仇恨,郭是永記不忘的。總之,郭在日本東京既有所表示,他回國後,就要有所進行,這是不用懷疑的。

我適在郭氏回沈當時,由吉林督軍兼第五方麵軍軍團長張作相處調走,改任第五方麵軍軍團部參謀處長,即去山海關就任新職。郭鬆齡興兵反奉,我是奉軍中的一個先鋒。茲就我在第五方麵軍的經曆過程,敘述於後,遺誤之處,尚希有關人士補充訂正。

1925年10月初,我來到山海關的天泰棧,向第五方麵軍參謀長毛遇風報到,我們就同在一室食宿辦公。當我同參謀關成山、趙毅等接洽後,知道第五方麵軍當時的編成、配備、任務是這樣的:

軍團長張作相,下轄第十一軍和第十二軍兩個軍。

第十一軍,軍長由張作相兼任。指揮著汲金純師,兩旅分駐在昌黎縣到留守營;於琛澄騎兵師(欠一旅),趙芷香旅駐北戴河;第十五師,師長由張作相兼任,李杜旅駐山海關,李桂林旅駐綏中縣,炮十團和工、輜營均駐山海關,其騎兵第十一團駐秦皇島。以上是由吉林軍作主力編成的。

第十二軍,軍長由熱河都統闞朝璽兼任。指揮著熱河省部隊約三個師,配備在熱河省承德、灤平、隆化各縣長城線上,準備向長城進攻。

當這時,前方尚未接觸,情勢頗為安定。張作相在我到任後第四天,來到軍團部,還囑咐我們,要抓緊時間完成戰鬥訓練任務。經過三四天,他忽接張作霖電召,令速回沈陽開會。張作相臨行時,曾召集於琛澄、毛遇風、王之佑、李杜和十五師參謀長張集賢5人,說這次沈陽會議,有息戰的可能,囑咐我們要協力負責,靜待好音。他是抱著歡迎息戰的心情,回到沈陽去的。

過了兩天,適值重陽節,我們要去登高。稽查列車的憲兵隊長,照例拿著記事簿向我報告,我閱過簽字後,他走近我身邊小聲說:“還有個重要消息,未敢填入。”我追問,他才說:“據自灤州來一憲兵說,郭軍長把薑督辦扣留了。”我回想到薑、郭二人向有宿怨,認為這個消息事出有因,乃告以這是重大事件,暫時守密。但我想應立即設法探明真相,遂與毛遇風商議,立遣第三方麵軍團聯絡參謀薛式如回灤州探聽。這是因為薛是張作相的同鄉,又與我有私人交誼。

薛行不久,李杜來約我們去秦皇島,毛不去。我二人又同去約於琛澄,見有20年不見的老同學王文璞在座。他是國會議員,由吉林回北京,中途下車來看於琛澄的。於遂說:“會軒(王的別名)要登角山寺,我陪他去,你們去秦皇島吧!可是今晚我做主人,歡迎你,並歡送他,請都在我這裏吃飯。”於是隻有李杜同我去秦皇島了。我們登上秦皇島,正遙望間,忽見一列兵車向山海關駛去。事出意外,頗覺驚疑,因而立即返回軍團部。

我們回到軍團部,詢知兵車載的是步兵第十九團的隊伍,現已出關,但團長張廷樞不在兵車上,事先第三方麵軍也無通報,開向何地也不明。後來才明白,這是郭鬆齡利用張廷樞是張作相次子,先遣這一團混出關去。我們立即命令憲兵隊長和擔任車站警備的軍官,對於通過的列車,要檢查後才準放行。我三人隨即去於琛澄師部赴晚餐。

下午3時許,我們正在於琛澄處歡宴暢談中,得到車站軍官報告,從灤州又來了第二列兵車,車中旅長姓魏。我們判定這是炮二旅旅長魏益三,他是我的前期生,私人交誼好,因而派我的副官王沄去站迎接,請來會餐。不久,王回報稱,沒有魏旅長。大家正在遲疑間,忽來電話報稱:魏旅長強迫開車,已向關外行去;同時有一列客車到站,也開向關外去了。這時,軍團部副官長高齊棟來電話說,有趙恩臻師長的孫副官到軍團部求見大帥(指張作相),請我們回去。李杜的副官也來報告說,齊恩銘師長的兒子齊家禎在旅部要見李旅長。我們三人立即辭出。

當毛遇風同我入室時,見到一位身材高大、年逾半百的老校官,麵色蒼白,驚魂未定的樣子,突然問我們說:“你們都是大帥的近人嗎?”我們和顏悅色地回答說:“當然囉!要不是最親近的人,怎能將重大軍事托付我們呢!”他忽然如見親人一般,眼中含淚,說了一句“郭鬼子反了”,就痛哭起來。我把手帕掏給他,扶他坐下,說:“老大哥你擦擦淚,鎮靜鎮靜,把這件事好好想想,詳細告訴我們。”良久,他又隻說了一句話:“師長臨別時,就告訴我這句話。”他接著才說,他是隨著趙師長到灤州開會的,郭鬆齡在火車中召開會議,周圍警戒森嚴,不許他們上車去。開會不久,就見裴(振東)師長、齊(恩銘)師長、高(維嶽)師長和他們的趙師長,均被持槍的衛兵押下車來。因為趙師長行在後列,他趕上前去,趙師長回頭向他說:“你快去山海關見張輔帥(指張作相),說郭鬼子反了。”於是衛兵們將各師長押走,將他們驅散了。後來由天津開到一列客車,他就趕來報告。我們又詢問了幾個問題,他均不能回答,乃令副官長將他留在副官處服務,妥為照顧食宿。緊接著李杜來說,齊家禎奉他父親齊恩銘命,前來告密,所談情節大致相同;隻對扣留薑登選一事,說是出在昨天,並且薑已被郭鬆齡槍殺了,靈柩停在灤州城牆根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