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三個人王海東也算是比較熟悉的,走在最前麵的那個胖子是同一條街上汲古齋的掌櫃張好古,一個長相很是慈祥的人,但此人為人處世卻是跟長相一點都不相符。整個胡龍觀古董市場都知道張好古最是心狠手辣,隻要是有好處的事,總少不了張好古的身影。這胡龍觀古董市場重新開業二十多年來,有十家古董鋪子關門停業,其中有六次落井下石的人是張好古。
張好古笑眯眯地走過來說:“海東,首先我要對你外公的不幸去世表示哀悼,我們古董界又一位泰鬥級的大師去世了。可這話又說回來,人死賬不爛,你外公生前借了我們十八萬可是馬上就要到期了。”
王海東不慌不忙地說:“張老板你放心好了,我聚寶閣怎麼著也算是百年老字號了,這點賬還是不放在心上的。三位請坐。”
張好古可是打聽好了聚寶閣的底細才來的,雖然說聚寶閣背後有人,可欠債還錢,這個道理走到哪裏都是要講的,就算鬧到法院也會讓王家臉麵上無光。而且,他已經打聽清楚,聚寶閣已經是資不抵債了,這才敢過來逼債。
張好古笑嘻嘻地說:“陳老先生生前和我關係非常要好,要不也不會借給他十八萬啊。我的那六萬倒是好說,什麼時候還都一樣,大家街裏街坊的這個麵子還是有的,可那剩下的十二萬是這兩位的,就不好拖延了。當時我們說的是幫忙,沒有利息,兩個月還本就成了。現在快到期了,海東你說怎麼辦才好啊?”
古董行裏如果是熟悉的同行,彼此信任,可以借錢而不要利息,這叫拆兌。因為誰都有不順手的時候,你今天拆兌給了別人,等你急用錢的時候自然也可以從別人那裏拆兌。就是因為古董行裏經常需要一些大額資金,這才有了拆兌這個規矩。
王海東知道考驗來了,這些人這麼多天的沉寂等的就是這一天,他看了一眼可以算是家徒四壁的聚寶閣說:“錢我是沒有,我外公這一次為什麼會虧損,中間是不是有什麼貓膩我也沒有搞清楚。但有一點我清楚,聚寶閣沒有現金了,我看了看賬麵上也就三千多。不過你們三位放心,沒有現金,我拿東西抵給你們也是一樣,我這裏有一件鈞瓷片,還請你們三位給我掌掌眼。”說著王海東轉身進了裏屋。
張好古很是納悶,本來打聽好底細來要賬的,而且他們三個肯定他也拿不出這筆錢,到時候鋪子一拍賣,張好古他們再通過中間人一倒手就能把鋪子給拿下了。雖然王家勢力大,但隻要做的合乎規矩,應當不會出現什麼問題。現在王海東居然說有一件鈞瓷片,如果是真的話,那可是好東西啊。張好古看了看跟著一起來的兩個朋友,互相點點頭,示意以不變應萬變。
王海東從裏麵拿出剛剛收來的鈞瓷片,送到張好古的手中說:“張老板你是這方麵的行家,想必能夠看得出來,這是宋朝的鈞瓷,絕對開門到代的東西。如果我把這件東西抵押給你的話,應該能抵償那十八萬的欠債吧?”
鈞瓷,從古到今在古董市場上都占有舉足輕重的地位。“入窯一色,出窯萬彩。”說的就是造化神奇的鈞瓷啊!張好古非常激動地看著眼前這片赤紅的瓷片,色彩如同晚霞一般絢爛,如夢似幻說的也不過如此。張好古眼中流露出震驚的神色,仿佛那小小的瓷片是帶著千年的滄桑跨越曆史而來。
定了定神張好古說:“海東,你怎麼能夠確定這件瓷片就是鈞瓷?要知道清朝的時候做過不少仿製的鈞瓷,成色也不比宋朝的鈞瓷差多少。就算是專家,也有看走眼的時候。五年前,我去香港參加一次拍賣會,會上就出現了一件宋朝的鈞瓷,但後來證明是贗品,清朝仿製的而已。因為這事那家拍賣行都倒閉了。像這樣的鈞瓷片,我們胡龍觀古董市場上也經常出現,可沒有一個是真的。”
這個時候就能看出張好古的本性來了,他是想欺負王海東年輕沒有經驗,在這方麵的知識少,打算誆騙一下,把這瓷片弄到手。沒想到王海東也不是省油的燈,殊不知,就算論起古董經驗的話,他也比張好古要高明得多。跟著師傅和外公,王海東可是學了不少的東西,所謂名師出高徒。
王海東不緊不慢地送上蓋碗茶說:“張老板這樣說就外道了,這塊瓷片我敢拿給你看,那當然是有把握的。當著真人不說假話,這塊瓷片到底是不是真的,張老板心中有數。若是張老板覺得吃虧,我大可以拿著瓷片到別的地方去出手,想來二十萬之下,願意接手的不在少數。欠債還錢天經地義,但誰要是想占我的便宜,也沒那麼容易。”
張好古終於清醒過來,自己這是被鈞瓷片給衝昏了頭腦,看到寶貝就忘記了王海東背後是什麼人,小瞧了他呀,真是後生可畏。當下張好古尷尬地笑了笑說:“這個……你再容我仔細看看,畢竟十八萬不是一個小數目不是?”
這個倒是合乎古董界的規矩,隻要是真心想買,別說是看一會兒,看多久都沒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