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思遠沒頭沒尾的一句，江陵酒喝的有些急，腦子不如平時靈敏，一時之間，竟也沒聽出來。
不過楚思遠說了月色很美，她便乖巧的回過頭去，果真瞧見二人身後碩大的圓月，愣愣的點了點頭道：“確實很美。”
楚思遠一低頭，便能瞧見江陵認真的神情，仿佛真的在思考一件極為重要之事。
忽地，他噗嗤一笑，隨即又覺得自己仿佛有些過分，似個孩子般道歉道：“我在逗你。”
“哦。”江陵點了點頭，仿佛並未在意此事，又喝了一大口酒，方反應過來，喃喃疑問道：“為何要逗我？”
楚思遠看著江陵，見她好奇的抬起眸子看著自己，他清晰的看見月光落在她生動的眉眼之上，他一怔。
眼前的女子墨發如瀑，肌膚如玉，容顏並非綺麗的令人一眼便能心動，可氣質灑脫肆意，落拓不羈，令人不自主的移不開目光。
楚思遠忽覺得有什麼擊中他的心口，爾後砰的一聲，慢慢炸開，絢爛無比。
“江陵姑娘如月色一般美······”
江陵乍聽仿佛沒聽懂楚思遠這句話，而是慢慢擰了擰眉，一低頭，眼角“啪嗒”一聲落下一滴淚，鼻音頗重的委屈道：“可你不喜歡我，你喜歡別人······”
楚思遠聽此，目光一緊，腦中瞬間警鈴大作，他的五指微微收於袖中，握緊又鬆開，握緊，又鬆開，再未言語。
江陵眼中並無淚，因著此刻的氣氛太好，她便用了三分心機，可是楚思遠一直並未回複。
可是如此的沉默卻是無聲的拒絕，她下意識的摸著手中的酒壺，一圈一圈的用指腹劃著簡陋的梨花雕紋，半晌，輕輕苦笑一聲。
楚思遠已醉，腦中是一片漿糊，可是仍舊清醒的很，眼前的江陵，心中的姑娘，自下了泰嶽峰的諸多過往一一在他眼前浮現。
他不敢看江陵，因著他此刻竟不忍心看她眼中的失落、傷心、苦澀，他的心在痛，痛的有些難以壓製，妄圖嘶吼而出，直接撕裂他的理智。
可他偏偏忍住了，目光平淡的看向江陵，剛欲開口，誰知江陵忽地抬眼，眼睛一眨，眸中竟一片清明，與平日無異，她大笑三聲道：“楚思遠，雖說君子之交淡如水，但是你是我江陵認定的朋友！今後再相見，若有麻煩楚公子的地方，楚公子可不能翻臉不認人哦！”
楚思遠看著江陵，見她果真麵無異色，眉尖一展，抬起酒壺道：“江陵姑娘灑脫隨性，乃是中原江湖少見的奇女子，今後楚某可還要仰仗姑娘多多扶持。”
江陵下巴一揚，十分自得道：“那是自然。楚思遠你可要小心了，惹了本姑娘不開心，本姑娘直接殺到泰嶽峰，要你好看！”
楚思遠微微作揖，眼角含笑的看著江陵打趣道：“不敢不敢。”
江陵看了他一眼，猛地將酒壺中的燒刀子一口飲下，幹烈刺激的酒味入腹燒腸，她反倒覺得不過癮，目光一轉，看向遠處，幹脆問道：“楚思遠，你何時走？”
楚思遠同時將燒刀子飲盡，深吸了一口氣，語氣輕鬆道：“明日。”
“好，那明日再聚。今日天色已晚，我忽地想起綠珠還要讓我給她帶居酒樓的叫花雞，回去晚了她可又要嘮叨我了。不若今日我們就此別過？”
楚思遠並未看江陵，隻是看著遠處星星點點的燈火，溫和道：“好。”
他聽得江陵沉悶的嗯了一聲，身側便再無聲音。她何時走的楚思遠並不清楚，隻是身側陡地空了之後，他心中仿佛有一塊也慢慢沉了下去，沉入無邊的深淵，拉扯著他的心尖，痛的有些讓他微微皺了眉。
他深吸了一口氣，微闔雙眸，眉宇之間糾結而又痛苦，良久，他低歎一聲道：“師姐，我錯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