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電話，張學良、楊虎城和趙四都有些緊張，都在擔心萬一找不到蔣介石怎麼辦？他們誰也沒再吱聲，隻是焦灼地、默默地、來來回回地在辦公室裏踱步。他們從屋角走到過廳，然後又從過廳緩緩地走回來，不安、焦慮和擔心，籠罩著新城大樓，空氣變得極度緊張。
隨來的幾位高級將領跑到這間辦公室來，本想詢問些消息，可是當他們一見張、楊的臉都拉得很長時，嘴立時都閉攏了，傻呆呆地釘在了那裏，感到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張學良越想越感到事態嚴重，隻要找不到蔣介石，無論是逃走，或是戰死，中國都將釀成內戰。此次事變，本意在於製止內戰，一致抗日，如果因此反而激起新的更大規模的內戰，豈不事與願違，鑄成大錯嗎？想到這，他停住了腳步，嚴肅地望著楊虎城和那些文臣武將，深沉地說：
“若能找到蔣委員長，我一定說服他抗日。隻要他抗日，我仍擁護他為領袖。若找不到他，我割下自己的頭，請虎城拿到南京去請罪，了此公案！絕不能因要停止內戰而引起內戰。若因此而引起內戰，我張某就成了千古罪人！”
楊虎城連忙說道：“不，若是真的請罪，也該我楊虎城去！我已是年近半百之人，而副司令風華正茂……”
“怎麼能這麼講！此次行動，你是副指揮，我是正指揮，我當然應負全責！……”
楊虎城還欲爭辯，這時電話鈴又響了起來，趙四大喊了一聲：“漢卿，白師長電話！”
張學良接過一問，白鳳翔沮喪地回答，蔣介石仍未找到。
張學良一聽，全身的血液一起湧到了頭頂，他厲聲喝令：“立即再去全麵搜查！如果九點鍾還找不到委員長，把你的腦袋送來！”
扔下電話，張學良更加心緒不寧。他掏出香煙，可連劃了幾根火柴，都因雙手顫抖而未能點燃，一氣之下，他一把將香煙捏碎，扔向了牆角！
緊張，不安，籠罩在每個人的心頭。楊虎城忍受不了這種令人窒息的沉悶，他悄悄走到張學良的身邊，輕聲說：“副司令，咱出外走走吧！”
走出大門，樓後是一座小巧的花園。如是春暖花開季節，這裏也許會是煙迷翠黛，庭院清幽。現今因係嚴冬季節，花木凋零，白雪皚皚，惟有那兩架亭台和一座不高的假山，在支應著這花園的輪廓。好在張學良和楊虎城誰也無心留意這花園的風景，他們隻是漫無目的地消磨時光。
張學良陰沉著臉，一語不發；楊虎城則咬著煙鬥，大口大口地吮吸……當張學良順著山板石路剛走到半山腰時，趙四小姐跌跌撞撞地跑了過來，一邊跑一邊氣喘籲籲地喊：
“快，快去接電話！委、委員長找到了！”
一聽這話，楊虎城把煙鬥一扔，高興地拍著大腿說：
“哈哈，太好了！漢卿，快！”
楊虎城一邊說著一邊往回跑，而張學良則顧不及一步步地走下台階，他高興得一下子從假山上跳了下來，飛快地跑回了大樓指揮部。
白鳳翔在電話裏也十分得意，他繪聲繪色地述說了蔣介石今天早晨的狼狽，講述蔣介石聽到槍響後，如何穿著睡衣就跑出了房門，跳越院牆時如何不慎摔傷了腰身；講述他如何躲進了山洞，後來在士兵威嚇之下他又如何怯怯地爬了出來等等。白師長滿口的東北話裏，一口一個媽拉個巴子，從話筒中也可感受到他的得意和蔣介石的狼狽。
圍攏在電話機旁的楊虎城和趙四，笑得前仰後合。但張學良卻沒有笑出來，聽完講述，他隻說了一句“把委員長立即請進城裏來”，就一下子癱坐在沙發上。幾天來過度的勞累和高度的緊張，使他像上緊的發條，如今一旦石頭落地，他便感到一種無法支撐的疲乏！
趙四見他這樣，連忙拿起一件大衣，蓋在他的身上，想讓他好好休息休息。楊虎城也跟過去說：“副司令，你稍許休息一會兒吧！”
“不！”張學良一掀大衣，倏地坐了起來，“咱倆膽大包天，把天給捅了個大窟窿，現在得想想下一步該怎麼收場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