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學良是個樂天派,即使在這生死關頭,他也帶有他那獨特的爽朗和幽默。他帶著十幾位文臣武將來到新城大樓之後,一進內室,就大聲地對楊虎城說:
“虎城兄,還幹不幹?不幹的話就去拿繩子,我把我的大將都帶來了,你趕快把他們捆綁起來,押送南京,你準能領大賞升大官!”
西安城裏,蔣介石駐有許多黨政憲警和特務機關,楊虎城剛剛布置完對他們的行動計劃,心緒還處在緊張狀態,他一聽張學良的玩笑,心情也鬆弛了下來,笑笑說:
“繩子倒有,不過要拴得拴住咱倆。咱們已成了一條繩上的螞蚱,你我誰也別想跑啦!”
二人說完,哈哈大笑。這笑聲,使得人們緊張的心情隻得到了些微的緩和,因為緊接著他倆便一起坐鎮,成立了聯合指揮部,並下設參謀團、秘書處等,起草電稿,發布命令,投入了繁忙的捉蔣準備工作。
二時許,孫銘九、閻濤等率領的衛隊營,乘載重汽車向臨潼進發。送走了衛隊營,指揮部內呈現了短暫的寧靜。因為汽車到達臨潼,還需要一段時間,趙四便勸張學良抓緊時間休息一下。張學良已經連著兩宿沒有合眼了,他的臉頰又開始消瘦,眼睛裏也充滿著血絲,張學良明知就是躺著也不可能入睡,但他看見趙四那種心疼的樣子,於是依從地走向沙發,去假寐一會兒。趙四為了不驚擾張學良,悄悄地坐到電話旁,專心守候。這電話,關係著民族的曆史和東北軍的命運。趙四靜靜地然而又是極度緊張地守候著。時間一分一秒地走著,趙四摘下那塊金殼手表放在桌子上,她覺得時間過得太慢,可是她又擔心會過得太快!她希望立即聽到臨潼的情況,但又害怕電話裏傳來那不可預測的意外……
為了鎮靜自己,趙四順手拿起了桌上的一本書,可是她翻了幾頁,什麼也沒有記住,隻看到了黑黑的一片。她索性推開書本,站起來,輕輕地走到窗前。夜空朗朗,星光燦爛,不遠處教堂高高的塔尖依稀可辨。趙四本不是基督徒,可此刻她卻情不自禁地在胸前劃了個十字,麵對著高高的教堂,默默祈禱起來。
鈴鈴……電話鈴聲響起來,趙四回轉身剛欲去接電話,隻見張學良已騰地從沙發上躍起,一個箭步衝到電話機旁,緊跟著,外屋的楊虎城也快步跑了進來,原來他倆誰也沒能入寐!
電話是白師長打來的,他向張學良報告,衛隊營汽車衝到華清池時,遇到蔣介石衛兵的阻攔,雙方在貴妃池發生了戰鬥,現今我軍已將華清池占領,隻是蔣介石不見了!
張學良和楊虎城一聽,都大吃一驚!張學良本想不動一槍一彈,解除華清池衛隊的武裝。沒想到,因遇抵抗而發生激戰,如今蔣介石不見了,萬一被亂槍所傷……想到這,張學良臉色刷地變得如同鐵塊一般,他大聲命令說:
“趕快給我尋找!”
“閻濤和孫銘九四處都找遍了,哪裏也沒有哇!”電話中,傳來白師長的驚惶和焦急。
“立即去查找汽車,看看他是不是坐汽車逃跑了?”
過了一會兒,白師長在電話中氣喘籲籲地回說:
“車庫清查了,委員長的座車還在,其他汽車的數目也一個不少。”
“這就怪了!”張學良自言自語。
“他會不會跳進魚池自殺?”趙四插問一句。
“不會不會!”楊虎城多年跟蔣介石打交道,他深知蔣介石的秉性,連連搖頭說,“像他這種貪生怕死的人,是絕不會投水尋死的!”
“那會不會從後山跑出去?”張學良緊跟著追問了一句。
“也不會。”楊虎城肯定地說,“我已命令臨渭、二華一帶的部隊,沿南北山合力搜索,凡進山者一律扣留,他插翅也不可能從後山逃走!”
張學良聽了楊虎城的回答,心裏踏實了一些,他拿起話筒,命令白師長繼續仔細地搜索,務必把蔣介石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