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經》的文藝品質(1 / 2)

“國風”部分收入了數篇女性題材的詩,證明《詩經》的編彙者們,在當時關注民生的眼是投向了女性的 ——這也可以說是古代的“文藝工作者”們的社會責任感,時代使命感;即文藝自覺,文藝本能。

還要提一下胡適,在其《白話文學史》中,古代的文藝自覺肯定不夠。他的心思太集中於古代是否有白話文學現象這一點了,因為他的寫作初心更在於此。

並且,他點評到《詩經》中的底層民歌現象時,批判的是相對應的文人文學,士大夫文學;這種概念,也是不嚴謹的。文人不都是士大夫,文人和文人是不一樣的——“國風”中的詩,不都是文人潤色、整理、編彙的嗎?不是他們當時那樣做了,今人又依據什麼說長論短呢?正所謂,傳唱者唱的是情,編彙者有拳拳心。

《氓》反映的是底層婦女的一己命運,小家悲哀;《載馳》反映的是戰亂時期一國之“第一夫人”的族間親情,國家命運,亦所謂天火遍野,人皆生靈,人皆芻狗。此亦是情,彼也是情;小亦家也,大亦家也 ——超乎階級的同情,乃博愛也。當時的“文藝工作者”有此理念,一視同仁,難能可貴。

許多當代的《詩經》注釋者認為——《載馳》的作者為許穆夫人自己。根據是,詩中頻現“我”字。

竊以為,這是不對的。

該詩不可能作於許穆夫人出發之前,那與詩的內容不符;也不可能作於歸來之後,時過境遷,情緒已變;更不可能作於被圍阻的途中,哪來的作詩用具呢?須知當時還是竹簡時代。是否是現場所唱呢?那也太秀了點,把內心想法直接說出來不是更符合常情嗎?

衛國之亡,當時也算是“重大國際新聞”了,雖然傳播方式落後,但因國與國間距離短,所以口口相傳,也會很快成為“天下”盡知之事。而許穆夫人赴衛之舉,肯定具有後續“新聞”性。也許,在其被圍阻的途中,目睹了那情形的人便有一些,如腳夫飯婦、樵父獵戶。那麼,事情必然不脛而走。民間“文藝家”同情之,理解之,感動之,敬佩之,於是創作了《載馳》,以頌揚她的家國熾情——“明知征途有艱險,越是艱險越向前!”——此種勇往直前的氣概體現於女性,是足以令一切人發自內心地歎服的,於是不會糾纏衛國的“窩裏鬥”是多麼令人嫌惡,它的亡有幾分是自釀的。生於春秋時代的人,對於各國的“窩裏鬥”現象,早已司空見慣,麻木了。

《載馳》是那麻木中衝擊人心的女性行為,故也可以說是“國風”中的絕唱。中國女性文學研究正在成為文學新景觀——毫無疑問,其端點非“國風”莫屬。蒼生之“離騷”,民間之“史記”——此乃“國風”的不朽價值。至於“雅”“頌”的內容,完全留給專家學者去關注可也。

“國風”部分收入了數篇女性題材的詩,證明《詩經》的編彙者們,在當時關注民生的眼是投向了女性的 ——這也可以說是古代的“文藝工作者”們的社會責任感,時代使命感;即文藝自覺,文藝本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