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是一個很矛盾的人,對你,對我,對這個世界充滿了失望。同樣,也充滿了希望。”
“失望,因為我們太差勁。”
轉頭看了看身後,眾多武將皆以散去,留下的楊玄和不知什麼時候折回來的楊幼淩卻聽的津津有味。
沈大公子絲毫沒給一國國柱留半點情麵,接著說道:
“今天的演武,說明了一切,壽春城外,你們鏖戰一宿。現在錢塘江裏那六百弟子能否成為精兵悍將,你們同樣心知肚明。”
“萬幸的是,先生沒有絕望。白然那句,今日之我已非昨日之我,是看到了今非昔比,先生居功至偉。”
似乎想到什麼好笑的,沈括自顧自的笑了。
“其實先生的經義、八骨和策論,真心稀爛,但眼光和見識,我們是拍馬不及。他所站的高度,現在的我們還隻能仰望,比如“圖書館”的想法。”
“我們應該慶幸,先生沒有放棄我們。有一個好先生成為了我們的指路明燈。終有一日,我們會比肩先生,到那時,或許我們就有了指點江山的英雄氣概。”
沈括起身,拍了拍屁股,一語雙關。
“走了,走了。別讓先生一個人走的太孤獨。我們要趕上先生的腳步。”
這番話,林牧之注定是無法聽見了。如果聽見了,那一定要代表老林家八輩祖宗感謝沈大公子。
你丫要不說出來,老濕自己都沒感覺自己這麼完美。
話分兩頭。
林牧之淋著春雨,並沒有急匆匆的趕回家給趙吉祥做飯。都是窮苦人出身,趙吉祥自然也會做飯,所以趙吉祥並不會餓著肚子。
出了轅門,林牧之不勉有些失落。
來時芳華,去時狼狽。
說實話,林牧之是真的不想過問這一灘稀碎的事。
有二畝薄因,幾千兩的散碎銀子零花,老婆孩子熱炕頭。這種日子,它不香嗎?
隻是一考慮到自家娘子的身份注定不會平淡。那麼,有些事情就必須要去搏一搏。
當初趙冬寧臨別前特意換上了一身黃衣,這很說明問題。
就以林牧之現在書院夫子的身份,想娶皇親國戚,恐怕不太可能。所以為什麼秦少遊和黃先生在外宣稱林牧之是他們小師弟,林牧之也並未解釋。
還有要掙一個比趙家更大的家業?這牛匹,吹的有點大。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還要在大一點的家業,那就要去開疆拓土了。
腦殼兒嗡嗡的!
隻是一想到娘子,林牧之心中難免忿忿不平。這狠心的小娘們,明明同在一城,卻偏偏不得見!哼!夫綱不存啊!
唉,以後還要與那上層名流打交道了,少不了的勾心鬥角,這那有和村裏老少爺們蹲田埂上聊天打屁來的痛快?
但世道對於林牧之而言,說不孤獨,那是騙人的,失望肯定也是有的。
走到一處小亭內,舉目遠晀,頓時感覺心情輕鬆不少。
雨落江南,煙波疊起。
微微一笑。林牧之給自己打氣,喃喃自語道:
“這個世界,沒那麼美好,所以,才需要我們去讓他變的更好。”
正如林牧之所言,他已經給了這世界最大的友善,以期換回那一點聊勝於無的安慰。至於以後如何?
謀事在人,成事在天。
在林牧之的心裏,有一座浩大的工程。他想在每個人心中築一座長城,那才是一個民族最堅不可摧的城牆。
有人說那叫信仰,也有人說那叫神話。當然,還有人說那不可能。
不可能嗎?嗬嗬,便是隻是在人心中壘起一塊磚,種下一粒種子,這便足夠了。會有後來人,去添磚加瓦,去澆水灌溉。
抬頭望向灰蒙蒙的天空。
“我隻知道,我從今天開始行動,那麼我所期待的美好就比明天行動,更早一天的到來,我從這一刻開始行動,那麼我所期待的美好就會更早一刻到來。”
收回視線。林牧之走出亭子。
為了自己,也為了同根同源的大華百姓。
便是身前無人。
這一步!我林牧之來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