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懸中天,月光下的劍廬外,巴山弟子的鮮血赤地千裏。葛長鎮臨死前的豹眼怒睜仍然維持著他最後的尊嚴。巴山劍派僅存的三名外門長老丟棄了長劍,跪在地上,一雙可憐兮兮求饒的神情抬頭望著。葛長纓右手撐著劍半跪在地上,他當胸中劍,鮮血已經染紅了他的掌門長袍。麵前,持劍凜然而立的少年一雙明目不帶任何感情地望著他。
“好劍法!”葛長纓噗地一聲,鮮血自口中噴灑而出,“年紀輕輕,便有這等劍術,今夜一戰,想必閣下定能揚名江湖了。”
“揚名?江湖?”李仙崖喃喃道,那雙青年人銳利的眼神中此刻卻顯得格外平靜。
葛長纓胸部的傷口再次滲出血來,痛得他幾乎要昏厥過去。
“掌門!”身後再次傳來葛長禮虛弱的聲音。
此時,劍廬內外,還活著的人,除了葛長纓,以及放棄掙紮的外門長老外,便隻剩葛長禮一人。
“老四,為何不逃?”
“掌門,這次,恕難從命。”
葛長纓慘笑數聲,“兄弟幾個,都說屬你最有智慧,我看未必。”
葛長禮歎道:“今日,我等便隨祖宗去吧。”
葛長纓冷眼看向跪地求饒的三名長老,冷笑道:“隻怕我沒顏麵下去見葛家的列祖列宗了。”
葛長纓又轉向李仙崖說道:“閣下稍等,葛某臨死前還有件事必須做。”
李仙崖點點頭,向後轉過身。
“多謝。”葛長纓雙手抱拳,艱難地行了個禮,突然間,雙目圓睜,如一座大山崛起,長劍刺出,貫穿了一名外門長老的咽喉,那長老連哀嚎都來不及喊出便斷送了性命。其餘兩名長老大驚失色,想站起身逃竄,身體卻因恐懼變得僵硬。
“掌門饒命!……”
葛長纓緩緩抽出長劍,鮮血從劍鋒上緩緩流下。葛長纓臉上帶著鮮血,如地獄縱的魔鬼向他們慢慢逼近。
“汝等鼠輩,玷汙了我巴山劍派的威名,不清理門戶,我怎能下去見我巴山劍派故去的曆任掌門。”
“掌門……”
葛長纓沒有絲毫猶豫,連突兩劍,皆是巴山劍派劍術的精髓,頃刻間便取了那仍在求饒的兩名長老的性命。
葛長纓一雙淒慘的眼神看向葛長禮,“老四,我先行一步了。”
葛長纓語畢,橫劍自刎,葛長禮緊緊閉上了眼睛。咚的一聲,巴山劍派那如山般威嚴的人物徹底倒下了。
李仙崖轉過身來,看著滿地的屍體,沉默不語。
“李少俠。”葛長禮捂著胸口,有氣無力地說道,“老夫臨死前,有一事不明?”
李仙崖默默地看著巴山劍派僅剩的長老,點頭示意其說下去。
“你何以如此輕易便取了我派大長老葛天幹的性命?”
“我砍斷石碑,引貴派大長老出房,注意到他的臉色紫紅泛黑,想必是正在強行突破內功瓶頸,卻走火入魔,晚輩這一打攪,想必更是顯得勝之不武了。”
“難怪他死後七竅出血,李少俠過謙了,依你之武功之高,就算大長老沒有走火入魔,也不是你對手。”
葛長禮說完,艱難地站起來行了個禮,突然撲通跪倒。
“你這是何意?”
“我也有一事相求。”
“你說。”
“李少俠雖武功蓋世,但涉世未深,屠我巴山劍派也是遵從師命,今日我巴山劍派隕落,雖不知緣由,但也無話可說。隻求李少俠高抬貴手,饒過我巴山劍派的婦孺家眷。”
李仙崖沉默良久,開口道:“家師的命令是,滅巴山劍派滿門。”
“可他們雖住在巴山,但與我巴山劍派所行之事並無瓜葛。”
“抱歉,我不能違背師命,你還有別的要求嗎?”
葛長禮神色慘淡,望著劍廬歎道:“這裏是我巴山劍派的聖地,李少俠不肯放過婦孺,能饒過這一間破廬陋室嗎?”
“不可,家師囑咐過,巴山劍廬是貴派的象征,滅門之後務必焚毀。”
“也是,人都不在了,還要這劍廬何用?”葛長禮仰天笑道:“那就勞煩少俠,將我巴山眾弟子的屍首帶進劍廬一把火燒了吧!”
言畢,便抓起地上的佩劍往脖子抹去,血濺七步,正好落在了李仙崖的布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