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柳濡霖在夢中醒來，周圍的一切早已不是那潮濕陰冷的巫峽山墓道，而是曾經最熟悉不過的清水鋪花林。
柳濡霖瞪大了雙眼，眼前是花林中央的潭水，水麵上散發著薄薄的水霧。水霧中，一個熟悉又模糊的人影似在舞劍。
“淩，是你嗎？”柳濡霖驚奇地問道，可是她的聲音小得隻有自己能聽見，她想大聲呼喊，卻遲遲喊不出來。
而那個舞劍的人影卻越走越遠，柳濡霖無聲地朝著他的背影喊道：“淩！”
“霖兒。”
柳濡霖淚眼模糊地看著麵前的一襲灰衣、右手持劍的少年。
“淩，你回來了。”
淩笑著點點頭，露出了潔白的牙齒。
“你要做的事完成了嗎？”
“完成了。”淩臉上還是那副陽光的笑容。
“那你答應我的事呢？”
淩笑著答道：“我們這就出發。”
“嗯。”柳濡霖使勁地點點頭，任淩很是害羞地牽著她的手，二人向著花林出口走去。
一路上，柳濡霖還是惴惴不安地向身邊的淩問道：“淩，你真放得下你的宗門，從今以後和我浪跡天涯？”
淩笑了，用滿懷溫柔的目光注視著柳濡霖說道：“你都甘心為了我放棄你的聖女身份，我這見不得人的宗門身份又有什麼舍不得的？”
柳濡霖低下了頭，睫毛上沾著點點淚花，“不一樣的，我這聖女本就不是我願當的。”
淩正色道：“為了你，我願舍棄一切。”
柳濡霖苦笑幾聲，“這話真不像你能說出來的啊！”
淩微微一怔，隨即笑著開口道：“還不都是因為你，我太想念你了。”
柳濡霖停住了腳步，怔怔地望著眼前這個含情脈脈的少年劍客，“淩，真的是你嗎？”
淩一愣，然後笑著說道：“當然是我了，我的樣子你不是最清楚的嗎？”
“你是淩的樣子，我不會忘記的。”
“對啊。”淩再次抓起柳濡霖的小手，輕聲說道：“那你在猶豫什麼？我這就帶你去秋水河畔，我們一起在河邊蓋一個不大不小的木屋，永遠生活下去，這不正是你我想要的嗎？”
“可你不是他。”柳濡霖兩行淚線在臉龐上緩緩劃過。
淩沒有驚奇，仍然笑著問道：“怎麼會呢？我就是你傻傻苦等著的淩啊！”
“淩不在人世了，我知道的。”柳濡霖說著，突然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淩彎下腰，輕輕撫摸著柳濡霖的秀發溫聲說道：“可如果我還活著呢？也許你的消息並不那麼準確，這世間的事，哪有我們想象中的那樣簡單？”
“戈奕青不會騙我的。”柳濡霖猛著抬起頭，一雙淚眼注視著淩溫柔的眼神說道：“你不是淩，不是！”
“我是不是真的淩，很重要嗎？”淩笑了，“關鍵的是，我現在就在你眼前，你能看見我，能摸到我，我就是屬於你的。你強迫你二爺爺帶你去巴陵，不就是為了我嗎？”
柳濡霖往後退了幾步，滿帶憂傷地注視著淩口中不斷喃喃道：“可你不是他。”
淩突然板著個臉，冷冷地說道：“我不是淩，難道那個胡邪便是淩嗎？還是說你將他當成了我的替代品？”
“不是！我沒有！”柳濡霖急著大呼道：“他是他，你是你！你們不是一個人。”
淩冷笑道：“也是，我死了，你自然是有了新歡。”
柳濡霖站起身來，苦笑道：“淩，你還記得你走的時候對我說過的話嗎？”
淩微微一怔，說道：“我活著的時候說了那麼多話，我怎麼可能記得這些？”
柳濡霖輕輕搖了搖頭，說道：“那天我求你不要去，你硬是要走，你說你從此與我一刀兩斷，讓我從此忘了你。這些話，你可還記得？”
淩的臉色變得異常難看，最後她嘴邊泛著笑說道：“是啊！霖兒。可你不也從來沒有忘記過我嗎？你說你會替我報仇的，對嗎？”
柳濡霖含著淚點點頭。
淩釋然地笑了，張開了雙臂，柳濡霖忍著淚，和淩擁抱在了一起。
夜已經很深了，空無一人的街道上燃起了通天火光，李仙崖悠悠地睜開了雙眼，發覺自己竟一個人呆呆地站在街道上，一種異樣的感覺使他不僅低頭看向了自己的雙手。
李仙崖的心咯噔一下，他看到的，是一雙尤為稚嫩的小手，地麵上是一個凹陷下去的坑窪，坑窪裏的積水如同一麵鏡子照映著李仙崖的麵容。
那是一個七八歲的孩童，是那麼地熟悉。李仙崖這才反應過來，自己的靈魂竟在一個孩童身上。
這個孩童是誰？為什麼會那麼地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