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2 / 3)

“我上午派人去找過,”陳誌剛說:“可是娛樂城的保安說他們老板沒有時間,不讓進。那些保安真是狗仗人勢,竟然不把我們放在眼裏。我們的人本來想硬闖進去,但那樣的話,難免會和保安發生衝突。其實我們的人完全可以以妨礙公務把他們抓起來,可是那樣一來,就打草驚蛇了,所以我打電話給他們,要他們暫時忍了這口氣。而我,就目前發生的事情,要向你作個彙報。”

洪輝點了點頭,讚成陳誌剛的處理方式,他問:“另外那兩輛車呢?”

陳誌剛說:“我派人去市建委找那輛車的司機戴時東時,他一再聲稱他的車一直停在車庫裏,市建委車庫的看守人也證實劉工出事的前一個晚上戴時東確實把車開進了車庫。”

洪輝問:“他通常都會把車開進車庫嗎?”

陳誌剛回答:“不一定,有時會開回家。”

洪輝略有所思,“那麼市檢察院的那一輛呢?”

陳誌剛說:“在劉工出事的當天晚上,副檢察長何繼開以和朋友聚會為由把車子借了出去,據他本人說當晚把車子停在海天娛樂城的停車場,當他淩晨和幾個朋友離開娛樂城時,卻發現車子不見了。他本來想在上班時再報案,可當他回到檢察院,卻發現那輛車已經停在檢察院門口了。劉工是晚上10點多鍾出的事,檢察院的那輛車是淩晨發現失蹤的,所以不排除有人偷車,是什麼人有這麼大的膽子敢偷檢察院的車?”

洪輝皺著眉頭:“有沒有問何副檢察長昨晚和一些什麼人在一起?”

陳誌剛說:“我們打聽過,昨晚和何副檢察長一起的,有蔣仁、趙德凱、還有市財政局局長胡連水,娛樂城老板華意也和他們在一起。”

洪輝微微一驚,趙德凱原來隻是一個鄉鎮的黨委書記,由於和時任市委書記的趙衛國有著一層親戚關係,幾年前被調到源頭縣任縣委書記。一年前因涉嫌一宗數額400多萬元的貪汙受賄案而被撤職查辦,之後又被查出買官賣官等違法亂紀的案件,按法律至少要判10年以上的徒刑,可是隻判了3年有期徒刑,入獄半年不到,就以患病為由申請了保外就醫。當年那宗貪汙受賄案是他帶人查的,查到後來,卻發現案中有案,當他想要繼續查下去的時候,趙衛國拍了桌子說了話,所以那宗案子也就不了了之。

和趙德凱一同被撤職的還有源頭縣幾個主要負責人。至於到南水市,原輕工業局局長蔣仁是在吳永平之後所查出的一宗貪汙案中被撤職查辦的,由於蔣仁主動交代問題,並及時退還贓款,所以得到了寬大的處理。這兩個人,一兩年前在南水市,可是威風八麵、紅極一時的人物。

他思索了一會兒,說道:“小陳,再仔細去查這三輛車子,記住,千萬不能打草驚蛇。”

“是,局長。”陳誌剛領命而去。

洪輝想了想,動手撥朱永林的手機號碼,剛撥到一半時停住了。他知道今天一早吳永平就隨趙衛國去了源頭縣。自從大橋倒塌之後,趙衛國就留在了南水,好像有近期內不回省城的意思。趙衛國留在這裏,明著是一定要看到查出大橋倒塌的真相,而真正的目的恐怕並沒有那麼簡單。

這是一場無聲的較量,這場較量從吳永平到南水任市委書記時就開始了。

洪輝深知吳永平要想撼動趙衛國在南水的根基絕對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更何況真正的較量還沒有開始,隻是拉開一個序幕而已。到底誰會贏誰會輸,他無法預測得到。就是一個在官場上打拚多年的人,也是無法真正弄清這內中錯綜複雜的關係。

如果吳永平真想揭開南水市的蓋子,絕非容易,一旦觸及上麵的人那根神經,一紙調令下來,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會在一瞬間化成泡影。王昌盛是第一個觸動那根神經的人,結果變成了植物人,現在又多了一個劉剛,也許還會有第三個、第四個遭此厄運。下一個該輪到誰呢?這時,桌上的電話響了起來,他抓起電話。

“喂,洪局長嗎?我是華意啊,今天一大早你的兩個手下來找我,實在不好意思,當時我沒時間,所以不知道那個看門的人和你手下吵了起來,妨礙公務罪我可擔當不起。洪局長,有什麼要問的盡管問我好了,如果覺得在電話裏不方便,我們可以約一個地方,你看怎麼樣?不如幹脆就來我這裏吧,今晚8點我等你,可不要不給麵子喲!”

洪輝思忖了一會兒:“好!我去。”

“果然爽快,不見不散。”華意在電話裏說。

掛上電話,洪輝眼角的餘光瞥見剛才陳誌剛送來的文件,上麵竟然有一張現金支票,文件上方寫著一行字:今天早上在我家門口發現的,請局長處理。

好一個陳誌剛,學會踢皮球了。洪輝笑了笑,像這樣的支票,早在幾年前他收到過好幾張,都被他交給市反貪局了,由於種種原因,市反貪局竟沒有半點動作,他也沒再往深處想。正要打電話給市檢察院院長兼反貪局副局長黃石平,桌上的電話卻再一次急促響起。

這一次是他愛人打來的,“老洪啊,家裏出事了。”

“出了什麼事?”

“小明不見了。”

洪輝一聽,頓時變臉了色。

001號奧迪車帶頭出了南水市,駛上了高速公路,向著源頭的方向駛去。

由於上車前接到程春愛打來的那個電話,吳永平心裏頓時懸了起來,不說搞得好好的嗎?怎麼偏偏在這個時候出事呢?莫非這一切早有預謀,就像南水絲綢廠的職工到市委請願一樣,都有一雙黑手在背後操縱著。

從南水市到源頭縣,隻不過是一個多小時的車程,一個多小時後,會是一種什麼樣的場麵出現在這些視察的人麵前呢?到那時,將會有一種什麼樣的情況發生呢?吳永平覺得自己如同掉進了一個無比巨大的黑洞,正不斷向下墜去,墜去……

“吳書記,你在想什麼?”趙衛國一臉和藹可親的樣子,微笑著問。

“噢!沒什麼!”吳永平回過神來。

“你剛才的臉色有點不對,是不是南水這段時間出了這麼多事,把你累著了?”趙衛國接著說:“不容易呀!千萬要注意身體,身體是革命的本錢,可不要為了工作,把身體拖垮了。”

吳永平坦誠地說:“趙書記,現在我常常獨自思考,來南水這麼久了,我都幹了些什麼,什麼都沒有,一片空白呀。看到你們創造的輝煌,想想自己的無所作為,汗顏呀。”

趙衛國說:“話可不能這麼說,你來南水,也幹了很多實事。比如處理企業的矛盾。噢!最重要的是查出了幾宗腐敗案,懲治了一些腐敗幹部,端正了黨風,這些都是實打實的事。再說,鞏固和保衛改革的成果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

吳永平仿佛看到了趙衛國的另一麵:胸懷坦蕩,寬厚慈祥。人就是這麼一種複雜的動物,有時候會風雲突變,掀起驚濤駭浪;有時會陽光燦爛,吹起和煦的春風。他歎息:“國企改革和廉政建設太難了!”

趙衛國說:“再難也要走下去。但是,涉及具體問題時要慎重處理。”

吳永平望著趙衛國,說:“趙書記,其中的難題我們也估計到了一些,社會保障不完善、企業改革資金的來源、公正處理腐敗幹部等問題,解決這些問題,難度是很大的。”

趙衛國點點頭,表示讚同。吳永平繼續說:“還有一些意想不到的問題,弄不好會影響社會的穩定。”

趙衛國說:“這些問題都要引起我們的高度重視,再也不能出現工人堵市委的事了。”

吳永平望著窗外飛逝的景物,說:“可是有些事情突然出現,的確讓人措手不及呀!”

“是啊!是啊!”趙衛國的臉上始終蕩漾著淺淺的笑意。他換了一個話題:“記得我從省裏下來的時候,就聽說鄧老身體不好,現在不知道怎麼樣了?”

吳永平內疚地說:“病情總是反複,時好時壞,我這個當女婿的,自從調到南水市後,回去後竟沒有時間好好陪他老人家。”

“工作太忙抽不開身,是可以理解的嘛!”趙衛國微笑著說:“有時間還是要回去看一看,鄧老年紀大了,身體又不好,他可不希望你在南水出事呀!”

吳永平點了點頭,趙衛國最後的那句話,似乎隱藏著警告,又似乎是在暗示著什麼。坐在前麵的孟楚庭始終沒有說話,眼睛看著窗外的風景,一副很陶醉的樣子。

趙衛國接著問:“大橋倒塌到現在也有好些天了,事情查得怎麼樣了?”

吳永平沒有想到趙衛國會突然問這個問題,思索片刻之後說:“已經有些頭緒了。”

趙衛國抓著吳永平的手說:“永平呀!這可是一件大事,一定要查出真相。對那些查出來的有關人員,不管對方有什麼背景,千萬不能手軟,知道嗎?你要對南水市的人民,對那些死去的人,以及省裏都要有所交代啊!”

說完,他長籲了一口氣,把頭靠在後座上,緩緩地說:“這件事,我也有不可推脫的責任啊。”

吳永平說:“趙書記,您別自責了!”

趙衛國苦笑:“唉!如果我不搞什麼集資建橋,也許……”

趙衛國並沒有往下說,他的眼睛已合上了。吳永平透過車窗,看到了立在公路旁的路標,車隊已經進入了源頭縣境內了。他望著已經開始閉目養神的趙衛國,一想到程春愛的那個電話,一顆心頓時懸了起來。

金琳在辦公室想著昨天發生的事,心裏還是抑製不住激動。她覺得自己更年輕了,她感到了心靈的舒暢、激情的釋放、生命的快樂。她想到了自己的地位,自己的身份,但這些在她的眼中已不重要了,如果讓她來選擇地位和愛情,她寧可舍去前者也不願拋棄後者。她感到奇怪,自己為什麼變了,她不明白愛情竟有那麼大的力量,能如此快地攻破她的道德防線、摧毀她的意誌、剝開她的偽裝。

是的,除去職位,除去權勢,她隻是一個女人,一個有血有肉,有愛有恨的普通女人。文化的修養、自身的素質,使她比一般的女人有著更為強烈的生活欲望,更為豐富多彩的感情世界。追求高層次的生活,渴望高層次的感情,無拘無束地釋放自己的情感,是在她那張麵孔後麵最為真實的內心世界。

長期以來,她壓抑自己,靈魂和身心備受煎熬,她的激情、她的精力在體內奔騰,尋找著突破口,一旦突破,就會成為一片汪洋。如今,突破口終於找到了,她埋藏了很久的激情,在昔日戀人的身上得到了最大的釋放。

正在浮想翩翩的時候,外資辦主任關南雲走進來說:“金書記,好消息,好消息。”

金琳回過神來,問:“什麼好消息?”

關南雲說:“昨天的聯誼會收到了很好的效果,今天一早就收到了幾份報告。”

“什麼報告?”

“有兩份是外資老板要求擴建公司廠房的報告,另幾份是外商有意向在我們縣興建企業的報告……”

金琳臉上顯出得意的笑容。關南雲說完準備離去,她突然想起一件事,忙叫住他問:“關主任,你知道一個叫常明的外資老板情況嗎?”

關南雲仔細地想了想說:“那些外資企業的老板,大多數我都認識,好像沒有這個叫常明的人。”

金琳想著那晚常明說“你查不到我的”那句話,於是對關南雲說:“你去吧。”

關南雲弄不清楚金琳為什麼要查這個人,臨走時說:“金書記,我回去再好好查查,查到了告訴你。”

金琳點點頭。關南雲剛走不久,辦公室的秘書小易領進來個人,金琳一看,是鑫達集團公司的中方經理鄭先生。

鄭先生見到金琳,滿臉堆笑地說:“金書記,你好!”

金琳示意他坐下,問:“鄭先生,有什麼事嗎?你們老板回來了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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