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永平也說過,他有七情六欲,一旦那激情燃燒起來,那他的毀滅比自己的毀滅還要迅速,還要痛苦。怎麼辦呢?劉瑤陷入了深深的矛盾之中。她的心已全部放在吳永平身上了,夜裏做夢想著他,日裏工作思念著他,她甚至希望每天都能見到他。這種感覺來得太迫切,太突然,也太不可思議!
她就這樣心情矛盾地在大街上走著,不知不覺走到了蘋果購物中心門口,和正從裏麵走出的吳永平一家人碰個正著。
劉瑤一怔,停止了腳步,吳勇卻歡叫起來:“劉老師,你也在這裏?”
吳永平忙對妻子介紹:“鄧琴,這就是劉老師,兒子的班主任。”
鄧琴仔細打量著劉瑤,見她比自己想象的還要年輕漂亮,心中暗暗讚歎,口中說:“哦?是劉老師,聽永平說,你為吳勇的事操了很多心,謝謝你了!”
劉瑤想不到會在這裏碰到吳永平,更想不到碰到他的愛人,見鄧琴說客氣話,忙說:“你太客氣了,這點小事算不上什麼。”
鄧琴打量著劉瑤說:“想不到劉老師這麼漂亮!”
劉瑤紅著臉說:“說笑了,要說漂亮,你才真正算是漂亮呢。”
鄧琴心中歡喜,拉著劉瑤的手說:“劉老師真會說話,剛見麵,我就喜歡上你了。”
吳勇在一旁說:“我和爸爸都喜歡劉老師。”
鄧琴意味深長地望了吳永平一眼說:“是嗎?”
吳永平臉一紅,忙轉變話題對劉瑤說:“劉老師,我剛和朱書記去看望過劉工,他恢複得很不錯,過兩天想出院工作呢!”
吳勇說:“劉老師,我剛買了一套登山服,一會兒我們去登山,你也去吧?”
望著他們一家三口其樂融融的樣子,劉瑤勉強笑了一下,說:“不了,我想一個人逛街呢!”說完,向吳永平他們告辭了。
離開了吳永平他們,劉瑤繼續在街上漫步著,心情更亂了。剛才吳勇那句天真的話,是不是在鄧琴的心中引起了什麼想法呢?鄧琴那意味深長的目光向吳永平望去,又說明了什麼呢?鄧琴在她麵前,是顯得那麼高高在上,吳永平在她麵前,是顯得那麼膽小慎微。自己在他們麵前,又是顯得那麼軟弱心虛。
為什麼要心虛呢?劉瑤在恨著自己。和吳永平的接觸是光明磊落的啊。可真的光明磊落嗎?自己不是在暗地裏愛著他嗎?不斷找機會和他接觸嗎?
他兒子的那句話怎麼會令他大窘,他愛人的那一眼怎麼令他臉紅?多虧吳永平岔開了話題,要不然的話,不知道鄧琴會問出什麼令人難堪的話來呢。
她越想越亂,一種前所未有的孤寂,令她感到無比的痛苦與無奈。
孟楚庭今天哪兒都不去,他在家裏吃了早餐後,就打開電視一直看到現在。他難得待在家裏。華姿見丈夫今天陪著自己,心中十分高興,她忙完了家務事後,就坐在丈夫的身邊一起看電視。
孟楚庭老多了,兩鬢已經發白,眼上角的皺紋又長又深,這是華姿以前從未看到過的。想到丈夫操勞成這個樣子,她不禁感到心痛起來。她拂了拂孟楚庭的鬢發,心疼地說:“楚庭,這些日子以來,你老多了。你看,兩鬢已發白了。”
孟楚庭淡淡地說:“自然規律不可抗拒,誰都要老,要死!”
華姿心酸地說:“可是你才50多歲呀,你看中央那些大首長,哪個不是六七十歲了還神采奕奕的。”
孟楚庭自嘲地說:“我能跟中央領導比?就是在南水,我也算不上什麼。”
華姿說:“你不是堂堂的市長嗎?南水市呼風喚雨的人物,哪個對你不是又敬又畏。”
孟楚庭傷感地說:“市長算什麼?人家坐船頭,我隻能躲在船艙裏。”
華姿知道丈夫是對吳永平不滿,隻得安慰說:“楚庭,別那麼悲觀,說不定哪天你也坐船頭呢。”
孟楚庭說:“別異想天開了,我現在考慮的是提前退休的問題。”
華姿說:“楚庭,你不要那麼悲觀,你離退休年齡還有好幾年呢,你看人家程春愛,過了退休年齡還不願意下來呢。”
孟楚庭不耐煩地說:“你怎麼今天盡說這些話,怎麼把我和她比?她是靠什麼手段爬上來的?”
華姿連忙說:“那是,那是,不就年輕的時候有些姿色嗎?女人嘛,其實也就那麼回事?想明白了就行,沒什麼丟人的。哎,聽說吳永平把一個漂亮的女副校長調到他那去了,不知道他和那……”
孟楚庭打斷了老婆的話:“你胡說些什麼?那是人事處的決定,程春愛的年紀大了,想培養一個人接替她。”
華姿解釋說:“我是聽市委大院的女人那麼議論的,有人還看到他們三更半夜都在辦公室裏。不是說趙書記在的時候,辦公室裏有一個小套間是用來休息的嗎?弄不好他們……”
孟楚庭不想跟她再說下去,於是雙眼盯在了電視屏幕上。華姿見丈夫不理她,又找不到其他什麼話題,隻得也沉默下去。於是倆人默默地看起電視來。正當無話可說之際,華意來了。
孟楚庭問他:“華意,你們廠裏的職代會哪天開?”
華意在南水絲綢廠掛的隻是個虛職,他沒有上過去一天班,一個月幾百塊工資還不夠他一頓飯開銷。華意說:“好像是今天下午3點,姐夫,你問這個做什麼?”
孟楚庭“哦”了一聲,心裏想孫海泉怎麼沒通知自己。職工代表大會的最後決議,會不會影響市裏同上海方麵的合作?平心而論,他真的想上海那邊把廠子買了去,可是專家們的估價實在讓人無法接受。若真的讓上海方麵以2000萬元的價格買走,市裏是無法向省裏及市民交代的。再說,上海那邊願不願意花2000萬元來買這些機器,還是個巨大的問號。
華意走到孟楚庭的身邊坐下,遞過去一支煙,低聲問:“姐夫,你在想什麼,是不是市裏也要看職代會的決議?”
孟楚庭說:“吳書記是那麼說的。”
華意說:“其實什麼狗屁職代會……”自知失言,忙打住了。
孟楚庭見華意神色怪異,忙問:“華意,你說的是什麼意思?是不是聽到了什麼?”
華意忙解釋說:“沒什麼,我是說,什麼職代會,還不是領導說了算?”
孟楚庭望著華意,一字一句的說:“職工代表大會,原則上政府部門不插手。”
華姿見丈夫那麼說,怕他發火,忙說:“華意,你不會說話就不要亂說,你看,又惹你姐夫不高興了。”
孟楚庭擺擺手說:“沒事,是我心情不好。我沒怪他,自家人,隨便聊就是。”
華姿這才放下心來。
沉默片刻,孟楚庭又問:“華意,你說,職代會能做出來什麼樣的結果?”
華意說:“我估計結果好不到哪裏去。按吳書記的意思,是想直接把廠子賣掉,那樣市裏就可以甩掉一個大包袱了。姐夫,其實你也想賣掉,我說的對吧?”
孟楚庭一怔,臉色微微一漾:“你說什麼?”
華姿的心又提了起來,忙向華意使眼色。華意不理會她的眼色,回答說:“吳書記來了之後,就一直抓著南水絲綢廠的問題不放,幸虧原廠長許國泰一直潛逃在外麵,相關的證據也找不到了,要不然的話,南水絲綢廠的蓋子早就被揭開了……”
孟楚庭吸了一口煙,“繼續說下去。”
華意微微笑了一下:“其實我們誰都不想那個蓋子被揭開,如果廠子一賣,什麼陳年舊賬,統統見鬼去吧!姐夫,如果想保住你的根基,就一定要想辦法讓吳永平把廠子賣掉,就算價格再低,也賣!”
孟楚庭歎了一口氣:“現在不是說賣就能賣的,人家上海那邊還不一定要呢!”
華意低聲說:“我找上海那邊的人問了,如果價格再低一點,他們也想要,那麼多機器,就是買廢品,也值不少錢呢!”
孟楚庭問:“他們認為什麼價格能夠接受?”
華意伸出一個指頭,神神秘秘地說:“就這個價格,再多他們就不要了!”
孟楚庭大驚:“8個億買回來的機器,就值1000萬元,這才幾年呀?”
華意說:“姐夫,話可不能這麼說,8個億買回來的機器是不假,可那是你和趙書記被人騙了呀!前幾天我的一個朋友從北京買了一個乾隆花瓶,花了50多萬元,結果鑒定出來是贗品,也就值個三五百塊,比你們還冤呢?這社會呀,就這麼現實的。”
孟楚庭把電視關了,問:“就算我肯賣,吳書記那邊估計也不行?”
華意來勁了:“當然,吳書記也不想那麼便宜處理掉,可這由不得他了,他不是說要看職代會的結果嗎,再說,他原來當著大家的麵說過,一個月內解決絲綢廠的問題,我們倒無所謂,他拖得起嗎?隻要你聯合徐市長他們在後麵扇扇風,一切就有著落了!”
華姿見弟弟越說越不像話,喝道:“華意,你怎麼這樣說話?”
孟楚庭止住了她:“在家裏嘛,說話隨便一點沒關係,都是在討論問題,就算說錯了,也當不得真?”
華姿想不到丈夫會這麼開明,這麼通融。她感覺到了丈夫的微妙變化,過去那個滿臉肅然的樣子不見了,對華意的態度明顯好轉,再不是過去那副不把華意放在眼中的樣子。她不明白是什麼原因使丈夫發生了這樣的變化。不過,她不需要去弄明白,隻要丈夫對自己、對華意好就行了。
孟楚庭從華意的話中知道了南水絲綢廠下午的會將出現什麼樣的結果,這樣的結果正是他希望的,他希望南水絲綢廠能夠在吳永平的手上轉賣,更希望這樣的結果令省裏的領導們震驚。隻有這樣,才不能讓吳永平將南水的蓋子揭開。想到這裏,他的心情頓時舒服了許多,臉上微微露出一層笑意。
孫海泉在辦公室裏等了很久了,他在急切地盼望著女秘書小王的到來。可是小王遲遲沒有露麵。以前,小王上班的時間是很準時的,上午8點就準時到辦公室。可是今天,都12點多鍾了,還沒見到她的影子。正在此時,有人進了辦公室,孫海泉以為是小王來了,定睛一看,是華意,他滿臉通紅,一看就知道剛喝了不少酒。
孫海泉擠出笑容問:“華總,又在哪裏喝酒了?”
華意得意地說:“在我姐夫家。”他不說是在姐姐家,而說是在姐夫家,突出了姐夫的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