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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海莎一進門便熱辣辣地黏住師章瑤,坐在床上給她講大學裏那些從農村裏來的女孩的笑話。她愜意地伸長兩條腿,手勢很誇張地比畫著,話未出口,自己先“咯咯”笑個不停。師章瑤並沒有覺得好笑,她拉住朱海莎的手,眼睛第一次放射出熠熠的光芒。她打斷她的笑話,一本正經地說:

“海莎,還是給我講講大學裏的學習和生活吧。是不是很有趣?”

“哎,也沒什麼。大家每天忙忙碌碌,不是上課就是在宿舍看書聊天。有時去圖書館遛遛。最有意思的就是每周能看一場電影。哎,你知道嗎?我們學校放映的《廬山戀》裏的接吻鏡頭太震撼了,整個禮堂都沸騰了。聽說從1949年到1980年,中國公開放映的電影裏從來沒有一個接吻的鏡頭,更何況還是張瑜演的女主角主動獻的吻,郭凱敏飾演的男主角被這一吻嚇得麵紅耳赤直冒冷汗,他說讓人看見了多不好。坐在我旁邊的男生們哄然大笑說,他媽的,被吻的人為啥不是我。”朱海莎的話把師章瑤帶到了那個令人心跳臉紅的場景:草庵子,大暴雨,發高燒,都是道具,鄭淵博和她才是男女主角。“接吻”這個令人震撼的鏡頭早就被他們表演過,這個鏡頭意味著什麼呢?非他不嫁嗎?

“想什麼呢?就知道發呆,我說的電影,你沒興趣嗎?你沒看?”朱海莎把手放在她眼前晃了晃大聲問道。

“我有時間看、配看嗎?”

“那太遺憾了。瑤瑤,你知道嗎?我剛去學校那陣子,特想你,有時想你想得我都流淚了。”朱海莎咯咯笑著,眼淚卻呼啦滾落下來。

“我很懷念我們一起讀書的日子。和這個班的同學沒感情。也許是自卑,不好意思跟他們講話。他們把我當怪物。”

“哎,你那位白馬王子幹哥哥表現如何?”朱海莎神秘地看著師章瑤湊在她耳邊悄聲問道。

“別胡說了。我才不稀罕他做我幹哥。”師章瑤不好意思地擠了她一眼。

“你可別錯過機會啊!你媽認他做幹兒子,八成是已經看好了他,準備留給自己做女婿。他是個打著燈籠都難找的主兒。老實說,你心裏有沒有他?”

“我有時間考慮這些嗎?再說了,考不上大學,想也是白想。自找苦吃的事我才不幹呢!”

“你怎麼可能考不上?退一萬步講,考不上大學,難道就不能談戀愛了嗎?老實說,打你主意的人多著呢,比他好的又不是沒有。他一個山裏娃,還敢挑剔你這個才貌雙全的校花?”朱海莎憤憤不平地說。

“即使他願意我也不幹。”

“為什麼?”

“自尊心受不了。”

“什麼自尊心?死愛麵子活受罪!自古郎才女貌,單憑你這如花似玉的容貌,配他這位才子已經是綽綽了。你要是考上北大,那裏雲集的是五十六個民族的優秀人才,還能輪到他嗎?”

“我不想將尊嚴輸給他。”

“你喜歡他,對不對?”

“談不上喜不喜歡。”

“鴨子嘴。”

“還是不說他了吧,沒勁兒。”

這時,有人敲門。

“誰呀?”師章瑤打開屋門,臉上騰起一片燥熱。

“是我。”鄭淵博見到師章瑤,臉“刷”的一下紅到脖子根。

“是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剛回來。”

“你好!朱海莎。”鄭淵博看著一臉驚疑的朱海莎。

“真邪!說曹操曹操便到。還算你有良心,進了名牌大學,沒忘寒窗之友,夠哥們兒。”

“朱海莎,你也太小看人了,難道我上個大學,就不知自己姓甚名誰了?”

“哎呀,這可很難說,你沒聽人說啊,尤其是農村考出來的大學生大多是一年土,二年洋,三年不認爹和娘。”朱海莎撇著嘴不屑地說。

“那是個案,不要一網打盡。”鄭淵博半笑半嗔。

“嗬嗬,對不起!我隻想提醒你這位北大才子,別忘了我們,尤其是這位可人兒——你的幹妹妹。”朱海莎伸手在師章瑤臉上撫摸了一下。

“瞎說什麼啊?”師章瑤將頭一偏,嗔怒地嗬斥道。

鄭淵博沒接她的話茬兒。他偷著瞄了師章瑤一眼。他拿不準她的心思。除了那幾句被燙了又燙的學習之類的話,他覺得任何詞語在她麵前都是枯黃的。

瞬間的冷場。鄭淵博將話鋒一轉,微紅著臉看著朱海莎說:“你的專業挺不錯。”

“還行吧,我爸給選的。出來後會分到電視台工作,做編導還是主持人,就看我的造化了。”朱海莎漫不經心地說。

“如果畢業後直接進電視台當個節目主持人,多美呀,到時候,我們每天都可以在電視上看到你了。”師章瑤沉默半晌後幽幽地說。

“哎,離那個時候還遠著呢。”

鄭淵博見自己一時半會兒沒機會和師章瑤獨處,便起身告辭。

師章瑤看到鄭淵博尷尬的神情,心裏突然有些過意不去。她不想讓他看到心裏的秘密。她要把這顆愛情的種子埋在心靈的最深處,讓它在那裏生根發芽,等到溫度和濕度可以滋養它的時候,再讓它破土而出,長出一片新綠。

鄭淵博一走,朱海莎卻蔫頭耷腦地說:

“眼下啊,我心裏煩著呢!”

“煩什麼呢?”

“哎,夏之濱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