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信。
他瘋狂地找與她有關的東西。
綿綿送他的彩雲陶笛,她特意放在他包裏的,可是沒有了;她小時候貼滿五角星的日記本也沒有了,她的書本、衣服、獎杯都完全消失,就像她從來沒有存在過一樣……
沒關係,他想,隻要我記得你就好。
但就連他關於綿綿的記憶,也一天比一天模糊。
陸明澈終於意識到,總有一天,他會和其他人一樣,徹底忘記綿綿。
她在這個世界生活過的痕跡,總有一天,會被完全地抹去。
……
蕭雅琴實在放心不下,過來看陸明澈。
“您來得正好,快勸勸先生吧,他又把自己關在空房間喝酒了,還不讓我進去。”
“胡鬧,他能喝什麼酒啊!”
蕭雅琴氣衝衝地上樓。
還沒到二樓,就差點被一個易拉罐絆倒,撿起來一看,樂了:“嘿,出息,喝不了酒就喝奶啤,別喝奶啤都能醉了吧。”
她走到那個空房間門口,喊:“陸明澈,你趕緊出來!喝奶啤算什麼男人呀,有本事跟姐去喝酒!”
喊了半天沒有回應,推了推門,直接就推開了。
隻見房間裏堆滿了粉色的奶啤罐子,零零散散地倒在地上,幾乎要把房間淹沒成一個粉紅色的海洋。
蕭雅琴先是被這場景震撼了一下,隨即又覺得必須帶他去醫院了,陸明澈是有點潔癖的,能把房間弄成這樣,一定病得不輕。
她沒在房間看到陸明澈,懷疑人被埋到這一堆罐子下去了,瞅著這無處落腳的地兒,認命地收拾起來。
“人呢?”
她把整個屋子的奶啤都放好了,也沒見到陸明澈。轉身看到旁邊有個大衣櫃,想了想,走過去一把打開。
嗬,全民男神,三金影帝,竟然還真躲在衣櫃裏,抱著一把破木劍,神色潦倒,眼眶泛紅,似乎有點醉意。
害,喝奶啤居然都能喝醉!
陸明澈看到她,愛惜地撫摸著木劍,說:“琴姐,你看,我找到綿綿了。”
蕭雅琴嘲諷的話一下子有點說不出口,憂愁道:“小澈啊,你病了,姐帶你去醫院,啊?”
“琴姐,你怎麼能不記得綿綿呢?你看,這上麵還刻著‘不悔’,你和林哥當時還誇她呢。”
陸明澈不肯把劍給蕭雅琴,但是把劍柄遞過去給她看。
那上麵刻了歪歪扭扭的兩個字,正是不悔。
當時綿綿想出這個名字,覺得自己厲害壞了,神氣活現地跟他說,不悔,是“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的“不悔”。
可他那時候卻連誇都沒有誇她一句,因為她擅自走進林文華的房間,很凶地教訓了她一頓,這字也是她自己刻上去的。
如今,這兩個字,竟成了他唯一的念想。
……
陸明澈帶著小木劍,幾乎把他和綿綿一起去過的地方,都重新走了一遍。
到仙人坑時,發現工人們正拉著一車一車的沙石過來,往裏麵倒。
他攔住一個人問,這才知道,鹿鎮影視基地近年來發展迅速,土地不夠用,上麵決定把仙人坑填埋了,在這一塊再建一座影視城。
他想,如果仙人坑被填埋了,等綿綿回來,豈不是再也沒有這樣一片荷塘可以讓她玩?
可僅僅作為一名演員,哪怕他已經是影帝,也不可能左右一個影視集團的決策。
唯一的辦法是,把整個鹿鎮的發開權買下來。
當時顧瑾玉和方圓圓牽扯了一樁刑事案件,已經被拘留。
顧家老爺子幾次讓陸明澈回家繼承家業,都被他拒絕了,但要左右一個影視基地的發展,放眼望去,也隻有顧家能做得到。
他最終答應了顧老爺子的條件,繼承了顧家的產業,換來仙人坑得以保全原貌。
成了所謂的首富後,他的時間就更緊張了,難得能抽出時間去拍戲。
一次訪談中,主持人問他,當年你高考,文化課和專業課都考了狀元,卻因為喜歡拍戲而不考慮最高學府;現在又因為繼承家產而幾乎沒有時間拍戲,在這兩次選擇中,你有過後悔嗎?
“沒有。”他說得雲淡風輕又堅定不移,“不會後悔。”
就像小木劍的名字一樣,是“衣帶漸寬終不悔”的,不悔。